「所以可以肯定,進攻的時間是明天早上。」
安格隆·佩特拉冷靜地說,其他人都仿佛有些彆扭和不習慣似地,看着他們身旁這個超凡的、帝王般的天神。
但他們也帶着驚訝發現,這個人說他不是他們的安格隆,卻也很熟悉他們的習慣,用最自然的努凱里亞戰士的姿態一屁股坐在他們之中。
這個人身覆金銀色的甲冑,他的額頭戴着代表知識與理性的賢者角冠。
他輝煌、強大、富足、文明。
在黑暗、瀕死、破敗與窮途末路之中是如此格格不入。
可能只有雙方身為戰士的驕傲是不相上下的。
但那張古銅色的、戰士與領導者的面容又是讓人如此想要追隨與相信——就像原來的、他們的安格隆一樣,甚至給人的信賴感如今看來更多。
「對,明天早上。我們預定的死期。」拿着黃銅闊劍的男人回答道,並沒有什麼畏懼的情緒,甚至有些角鬥士還開着粗魯的玩笑嬉笑了起來。
安格隆從克萊斯特那裏得知他的名字是克洛馬奇,那把黃銅闊劍,第十二原體非常確信,就只是一把黃銅闊劍,既沒有分解力場,也沒有鏈鋸馬達,考慮到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武器逃出了角斗場、焚毀了山下的城市,殺死了許多他們仇恨的對象,某種程度上的確無愧於吞城者之名。
「明天早上就是我們逃到這裏來的第九天了,今天,高騎手的親衛軍偵察兵在附近被安被我們的安格隆殺死了,親衛軍失蹤在這裏,他們肯定會上來查看並發現我們的。」
克洛馬奇指了指角落裏被一個男孩笑嘻嘻地拿在手裏玩弄的頭顱。
那個頭顱保持着驚恐的表情,它是被人從脖子上硬生生扯下來的,這顆腦袋上還有什麼植入物被扯掉的洞,流出的血早就凝固了。
從拿着它的男孩手腕上鎖鏈里那些銀光閃閃的精巧紗線來看,第十二原體猜到或許那些銀色的纜線原本就是插在這顆頭顱上的。
這個頭顱的主人也非常年輕,安格隆心想,從他的肉眼評估,這個死者與把玩他頭顱的人年紀不會相差超過三歲。
但這一生一死的兩個孩子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他們已經是絕不會互相理解和互相容忍對方的存在。
安格隆·佩特拉思考着,如今他面臨的不是任何舌燦蓮花或者言語上的技巧能夠解決的,只有赤裸裸的力量。只有力量可以仲裁。只有力量可以制止。只有力量可以打破。
啊哈,好吧,如果有人想要與努凱里亞的征服王對戰,那麼安格隆保證,他們一定會獲得安靜地聆聽王的教誨的機會的。
不過有件事還需要確認。
「所以說,在把這個頭顱帶回來之後,你們之中就沒有人再見過安格隆·塔爾克了,對嗎?」
五十六個頭顱用不同的角度點起來或者表達肯定的態度。
紅髮的賢者君王於是也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在他能夠再次發言之前,有人的肚子響亮地叫起來,這肚腸是如此飢餓乾澀,聽起來就像在乾癟的腹部中裝了一盤什麼都沒有的石磨,在磨着主人自己的內臟,絕望地試圖擠壓出一些養分。
熔金色的眼珠看過去,男孩抿着嘴,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樣子。
「你們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克萊斯特撇撇嘴,她抬起手,把一縷骯髒粘連的長髮攏到耳後。
「八天前食物就已經吃完了,大雪封山,我們也找不到足夠每個人吃的獵物但沒有關係,我們本就知道我們會死,我們也沒有想過以後——我們只要在倒下前讓他們聽到我們的怒吼,用我們的武器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流出足夠多的血!」
安格隆忍住了想要搖頭並告訴他們錯過了附近多少可找到的獵物與食物的想法,因為他明白,他能輕易地看到那些依靠的是他的先進裝備和他的知識。
他老師諄諄的教導又浮現在他耳邊:安格隆,你不可因為凡人本就無法得知或不能明白的道理而責怪他們不懂道理。
「八天裏你們什麼都沒吃嗎?」
女獵手舔了舔她乾裂起皮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