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嵌在萊山德身體內部的某個計數器跳過了某個約定好的攻擊時間節點。
他知道,如果按照他們出發之前的計劃,現在他的戰友們應該已經在利凱文牧師兄弟的帶領下,成功使用他們嫻熟的傳送突襲戰術癱瘓了那支小型泰坦軍團,隨後應該搭乘着一架古老而強大的風暴鳥炮艇(原體在上!它真的很大而且如此堅固強勁,萊山德不認為這個地方有任何人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它的六層虛空盾),正在前往突襲貝拉卡恩星語合唱團高塔的路上。
但現在他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他正在這裏,在星球上空數千公里處,看着有着帝國之拳軍團基因原體面容的這位尼拉伊朵阿修士抬起他的腳,穩穩地踩過腳下連片的、正在消融的納垢獸與瘟疫行屍的殘骸——很難想它們之前居然全都潛伏在這個入口樓梯的下方地板下的空間內——
萊山德那被震顫的大腦在高速的思考中突然意識到一些不同尋常之處:為何尼拉伊朵阿修士會明顯帶有克制這些原本應當相當難纏又強韌的對手的武器?顯然即使是多恩的活聖人,要一個人單槍匹馬在短短時間內解決這些污穢之物也相當不可思議。
其次,自己為什麼有了酸性唾液腺?萊山德發誓自己的唾液腺直到他最後一次還穿着帝國之拳那明亮的黃色動力甲時還是絕對不存在的東西,但現在它為什麼存在了還能正常工作?不不,萊山德,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換一個想想!
好吧那麼最後,雖然這裏只是整個軌道平台的最下方的最外圍,一開始他們加入的這個隊伍的檢修內容也只是日常清潔,與他們要奪取的控制中樞看似毫無關係
「但這裏是軌道平台備用能源機組的線路最末端,實際上只有一根,一根警報通知電路線是與備用機組有關的。」在恐怖臭氣與鼓脹變形溺斃於自己肺液的屍體中如閒庭信步一般,萊山德看到身穿連體黃色工裝的高大白髮男人平穩走到了房間中央如巨型倒掛鐘乳石般垂下的設備柱旁。
「但是一根就足夠了,這些機械造物設計的年代遠遠早於如今,一位天才設計了它們最初的藍圖,這根線路當初是作為某種『保險絲』設計的,但由於其他部分冗餘的關係從未被觸發過。」
「因此,在這位天才隕落之後,可悲的是由於愈發封閉和不信任的繭各自形成,這份藍圖失落在塵埃之中,忙於維護自己當前利益和地位的領主呵,議會賢者們,顯然一個都沒有想起來要靜心於研究或是至少嘗試一下,每一個都迷失於他們已經取得的地位和眼前之物。」他脫下他的工作手套,露出一隻完整的手,萊山德的視線立刻就被吸引了。
作為曾經擔任過第三連泰拉哨衛和第一連帝皇之盾連長的人,達納特·萊山德,他非常清楚地記得山陣號上的那枚神聖的巨大手骨是哪一邊,以及那些手骨上被一代又一代的前輩英雄們添加上了什麼。
而帕羅戈夫·尼拉伊朵阿現在裸露出的那隻手上,閃耀着點點串串的光芒,就像是為他戴上了一隻由古怪光芒構成的手套。
每一串光點都由一個名字發出,那些名字,萊山德閉着眼睛都能想起它們,它們曾在每一位新兵和老兵耳中振聾發聵,它們的所有者的一舉一動都從未令帝國之拳與多恩之名蒙羞。
但為什麼,為什麼這顏色如此不祥?
它們確乎閃動着,但不是他所熟悉或者以為會出現的金色光芒。
這些神聖的姓名現在在尼拉伊朵阿的皮膚表面閃耀着不祥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黝黑,只有邊緣與空氣接觸的地方爆發出金色的光珥。
多恩的臉孔映照着憧憧光影側過來注視着萊山德,只有白色短髮下的那對眼睛依然如舊,淡淡的白藍色,像是萬年的冰川,也像熾燃的火焰。
聖者的話語依然繼續,迴蕩在這個錐形的空間中。
「所以,其實從這一末端枝條上,理論上其實是能夠逆向推進至這整個軌道平台的沉思者主機,進而將感染鏈接繼續擴展至貝拉卡恩的整個行星軌道防禦陣列、空港平台以及星環和其他任何能從宇宙中朝着這顆星球噴灑污穢瘟疫和不潔之物的東西上的。」
機械沉默而冰冷,行星的大地在他們腳下,而周圍虛空盤旋着無數構造,其中又有無數的人類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