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節。
亦是陸元宵的生日,他的名字便因此而來。
但陸元宵白日裏要與學生一同慶賀,晚上才能回來過生辰。
陸硯書和陸政越已經出門上朝,陸朝朝起身時,瞧見燦燦正蹲在院裏玩雪,還驚了一瞬。
「你今日沒上學?」
燦燦驚慌失措的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咳,夫子多放我三天假。過幾日再去。姑姑,姑姑,快換衣出門。」
「去哪兒?」
「今日元宵節啊,外邊燈火可熱鬧啦。姑姑,你就陪我去吧。」
「元宵是大節,各家往來要靠娘,娘走不開。祖母身子骨剛好,夜裏風寒,人又多,燦燦不敢找祖母。你陪我出去可好?」
陸朝朝搖頭:「大哥不許我出去。」
「你也怕大伯啊?」燦燦一副找到組織的樣子。
「悄悄告訴你,我也怕他。不止是我哦,家裏人都怕他。」明明大伯一點都不凶,可她就是害怕。
「你的手怎麼了?」陸朝朝見她手上裹着厚厚的紗布,瞧着便是受了傷。
燦燦小臉通紅 ,嗖的縮回去。
嘿嘿一笑,滿臉尷尬。
「小主子作業沒做完,被夫子打腫了手。這才放她三天假呢。」身後大丫鬟捂着唇偷笑,燦燦羞的抬不起頭。
「姑姑,你就陪我去吧。咱們不告訴大伯,咱們偷偷去」
「我可以帶你鑽狗洞,狗洞還是白白帶我去的呢。」
燦燦拉着她的手搖搖晃晃,一副哀求的模樣。
陸朝朝出事這六年多,府中別說元宵,便是新年都是沉悶的,連空氣都帶着苦澀。
如今家中充滿歡聲笑語,就連燦燦都能察覺到家中的變化。
她亦明白,這一切都是面前姑姑帶來的。
「我已經答應大哥,做人要守誠信。」她牽着燦燦換回到大廳,陪許時芸用早膳。
「明日你表哥成婚,快替我選一選禮物。哎喲,聽說對方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好看的緊呢。」婚期早已訂下,只不過恰逢國喪,推遲了半年。
「是哪位表哥?」陸朝朝問道。
她模糊間有點記憶,但並不深刻。
許時芸滿臉憐愛的看着她:「是你二舅舅那對雙胞胎,出生時,產程太長,導致窒息。兩個孩子自小痴傻,就這麼長到十六歲。」
「一直到朝朝出生。」
許時芸還記得,兩個孩子渾渾噩噩說話不清,也聽不懂旁人的指令。但他們聽得懂陸朝朝的話。
後來還送到自家住了許久,便一日比一日靈光。
原本二哥二嫂已經認命,誰知兩個孩子竟漸漸好轉起來。
今年三十二,已經完全看不出他們曾經痴傻。
只不過當初傻的時間過長,讀書已是來不及,如今在軍中謀得些職位,也算有所成。
陸朝朝腦海里浮現出一對雙生子的模樣,模模糊糊有幾分印象。
陪着母親選了些禮物,她才離開房門。
剛回房,她神色猛然一凜,陡然直起身子,朝着窗外看去。
她輕輕皺起眉頭,有幾分不悅。
阿辭是外男,許時芸將他安置在外院,陸朝朝也不曾知會任何人,只低聲道:「我要午睡一陣子,任何人都得打擾。」
「是。」丫鬟奴僕退出去守在門外。
門關上的那一刻, 她已經憑空消失。
城外。
陸朝朝站在樹冠之上,青絲飛舞,眉目清冷的看向暗潮洶湧的護城河。
阿辭靜靜地跟在她身後。
「方才, 有東西進入凡間。」阿辭眉宇微凜,抬手一掌便朝着護城河中抓去。
空氣仿佛都變得扭曲,一陣刺耳尖銳的嘶鳴響起,剎那,便被無形的大手掐住脖子。
那東西如同一團透明的水,卻又能凝固成任何形狀,仿佛有生命。
阿辭只瞥了一眼,便厭惡的將其扔上岸。
那東西落地便化作悠然的綠色,竟與周遭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