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懂的繪畫流派。
卻也不是童話插畫這樣,毫無門檻,老嫗能解的類型。
它還是要求一個人用心去看,用心去解讀,用心去感悟的,這不是畫的門檻,而是感悟美的門檻。
陳生林有一剎那想要轉過頭來去把光頭叫過來,問問對方到底在這幅畫上感悟出了什麼。
可他還是忍住了。
這幅深色調的印象派作品,正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心神,讓他無暇他顧。
這幅畫讓陳生林近乎本能的感受到了警覺與不安。
有人說,世界上最好的畫,在你看到它的瞬間,便會有一種親切的熟悉感。
它讓你覺得這是你「自己」的畫。
它是你用了一輩子時間,想畫卻又怎麼都畫不完的畫,畫上的憤怒是你的憤怒,畫上的悲傷也是你的悲傷。(注)
而現在。
這幅畫便帶給了陳生林這樣的感覺。
不。
更準確的形容。
畫架上的不是陳生林未畫完的畫,而是豪哥每個晚上想做卻又做不完的夢。
當他走入這個畫室的時候
如夢似幻的濃霧便從畫紙上撲面而來。
陳生林仿佛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美夢,所以他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安與不快,可畫面依舊像是無邊的夢境一樣,吸引着他墜落,不斷的墜落。
印象派的畫家們很擅長運用補色原理。
他們會用金黃色的陽光搭配自紫羅蘭色澤的陰影,用較暗的橙紅色楓葉搭配背景環境裏那些綠色的灌木。
這種色彩搭配會對人眼的視覺產生一定程度的欺騙效果。
色彩彼此疊加,亮部和暗部反覆出現,光影交錯之間,觀眾看上去將像是畫面整個在振動。
畫家可以在一幅靜態的風景油畫上,用這樣短筆觸的畫法,營造出「山風吹過,林葉沙沙作響」的搖曳,又或者畫出「夜半月明,雨打芭蕉」的動感。
這種視覺錯位所造成的心裏暗示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畫在創作過程中,最大的樂趣所在。
筆觸就像是畫家的詩句,講述着每個人獨一無二的故事。
而這張油畫上,那些冷色調的影子和影子後面零星的暖色調筆觸結合在一起,產生了說不清楚的化學反應。
它們也在陳生林的眼前,講述着屬於自己的故事。
顧為經在作畫的時候,應該在那些線條中加了些灰調,讓它們看上去格外的顯得擁有動感和光暈。
不同的色彩構成了相互作用的不同的空間。
這些色彩空間組合在一起,又形成了分佈在畫布之上四處的光斑碎片。
火焰一般妖異的紅。
桔梗花一樣的藍色。
還有透明般的白線牽引着畫面,就像是黑暗中流動的月光,或者纏繞震動着的蜘蛛絲,糾纏着他的命運。
觀眾則在一絲絲纖細的線條之上,感受着生命的顫動。
陳生林的目光凝在這些蛛絲之上。
他是一個喜歡讀書的人。
他曾不信命也不信神,但當他檢測出身患絕症的那一天,他開始讀了很多有關死後世界想像的書。
不知怎的。
他腦海里忽然想起了,芥川龍之介在他的《地獄變》裏的文字。
「那最後可供抓住的蜘蛛絲,忽然就之間就『嘭』的一下斷掉了。」
「犍陀多連呼喊都來不及就完蛋了。像旋轉的陀螺一樣,急速的向暗黑的無邊的地獄之底墜去。」
「而那來自遠方極樂世界最後的蜘蛛絲,短短的懸掛在他的頭頂,懸掛在沒有星月的半空中,發着瑩瑩的微光」
——日·芥川龍之介。
在他的內心想起這些文字的瞬間。
「嘭」的一下。
畫面上那些蜘蛛絲似的亮線,也仿佛在一瞬間便在心靈的震動共鳴間繃碎了。
陳生林也向着黑霧的最底處掉落而去。
那些黑霧中零星的色彩碎片,也慢慢的顯露出了它們完整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命運會售賣贖罪券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