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3.6.25日清晨』
『距離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飛時間剩餘:+136小時5分17秒』
——
顧為經是在雨聲中醒來的。
窗外正淅淅瀝瀝的下着雨。
不大。
院子裏的葉片在雨水中簌簌的響,水珠從窗外的檐角一滴滴的滴落,在長着青苔的窗台上,濺成千萬片更小的水滴,最後匯成淺淺的水汪。
床頭懸掛着平安結在紗窗縫隙間吹進的微風中輕輕的旋轉,好似火紅的風鈴。
從小到大,這一幕無數次的出現在顧為經的身邊。
搖曳的樹葉,滴落的雨滴,旋轉的平安結顧為經在這間臥室中長大,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代。
他無數次的這樣躺在床上,風聲和雨聲從窗外灌入,將自己淹沒。
當年的他只會覺得吵,只覺得這樣的聲音,一年四季,無休無止,沒個盡頭。
如今終於要離開了。
顧為經才意識到了,這樣的聲音,已經成為了浸潤着他的生活的一部分。
即使是閉着眼睛。
他也能在腦海中清晰的想像着這樣的一幕。
不必特意思考,便歷歷在目。
顧為經從床上坐起身,側過身看向窗外,正看見樹影搖曳間,一滴滴落的雨滴在窗台上倒映着微白天光的小水泊上砸的粉碎。
和腦海中的想像唯一不同的就是,窗戶邊已經沒有了懸掛着的繩結。
他這才想起。
馬上就要離開仰光了。
他要去新加坡參加畫展,爺爺也要去英國的馬仕畫廊的分部當一名「大畫家」。
家裏正在大搬家,平安結已經被他取了下來,和很多不會被攜帶走的陳設與擺件一起,打包裝箱,被嬸嬸收進了後院的儲藏室里。
他從床上起身,喝了一口水,低頭簡單的收拾着床鋪。
水杯碰到了書桌上的鼠標。
電腦屏幕自動亮起,屏保界面的小組件欄里顯示着近期的出行提醒——
「Singapore Airlines SQ761,B38M(寬體機),2023年7月1日22:00」
「距離您的出行還剩下(5)天時間。」
「天氣預報當日(有雨),可能會出現交通不暢,航班延誤的情況,請您出現時提前進行規劃,並記得攜帶好雨具。」
顧為經疊好毛巾被。
出神的看着窗外。
今天他醒的格外的早,窗外的天空還是藍焉焉的,沒有完全的亮透。
連阿旺大王都沒有到它早晨的巡街進膳的時間,在旁邊的墊子上四仰八叉的睡的香甜。
人這樣的東西,有些時候真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
當某些東西你覺得習以為常的時候,經常覺得它充滿着讓人無法忍受的壓抑與煩悶,想方設法的希望逃離。
但當你真正要離開遠行的那一刻。
反而會掛念起它的好來。
仰光是一個掙扎在問題中的城市,它帶着一種遠離世界中心的破敗感。
戰亂、動盪、難民還受到各種衛生疾病的困擾。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讓學校里的同學們迫不及待的想要遠行,去往更加繁華的地方。
對世界上的很多人來說,這裏有千種不好,萬種不好。
至少在這一刻。
在此時此刻有無數慘劇正在發生的同時,窗外的風景卻漂亮的像是一幅安寧的,歲月靜好的油畫。
美輪美奐。
這種的風景甚至帶着一種「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的荒謬感。
如果生活在紐約這樣的摩登城市。
你會天然覺得人類征服了土地與自然,大刀闊斧的都市改造留下了某種帶有永恆性質的紋路,讓城市沿着人類的意志的發展延伸,就像是畫家手中無限延長的素描線條。
而生活在有些城市。
你會覺得人類其實無所謂存在與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