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亞和中歐差五個時區。
年紀大的人覺少,起的早,睡的晚。
當顧為經深夜給老楊發消息的時候,曹老還在院子的假山池塘間踱步。
不少外國人對於中式園林總是有一種神秘的迷戀情節。大都會博物館就在它的展館二層建造了一座名叫「明軒」的明式園林。
而曹老所住的院子,是他在多年前決定接受漢堡美術學院的邀請,出任東方藝術系主任以及終身教授的職位的時候,校方特地給這位榮譽等身的東方老藝術家準備的新家。
他們聘請專業的東夏施工指導,在漢堡內城的阿爾斯特湖湖邊,仿照蘇州園通禪院中的「茶軒居」建造出了一座仿古庭院。
這既是漢堡的建築系一次對於明清兩代園林法式一草一木的還原臨摹作業,也是校董會對曹軒老先生的崇高致敬與獻禮。
生於江南水鄉的曹軒老先生,曾在園通禪院中借住度過了自己學畫生活的童年時代。
老人家一生的禮佛情節也與此有關。
順便一提。
園通禪院所在的蘇洲東南十全街,在晚清民國,曾經是很多文人墨客的寓居之地。
從年少時曹老所住的小院子出門往右手邊走三十步,就是當時剛剛成名的大千與善孖兩位張氏兄弟的畫堂大風堂。
「恍如隔世。」
看着熟悉的景色,
曹軒輕輕感嘆了一聲,在院中花池邊坐下,凝視着池塘里的水波和蓮葉。
校方同樣費心的移植來了蓮花,只因漢堡的緯度要比蘇州高的多,三四月份的春風還帶着濕冷的意思,江南此時應該已是蓮葉遍地,早熟的蓮花已經小荷露出尖尖角,這裏卻只有蓮藕小葉兩三朵。
終究非是故鄉。
「還是不甘心啊。」老爺子伸手撥動池水。
思緒連篇。
曹軒老先生之所以年愈古稀之年,還做出從清美轉去歐洲講學的決定,就是因為他心中依然有一口氣沒有吐乾淨。
這口氣叫做不平氣。
工筆、寫意、園林、山水奇石,琺瑯青花。
這些東西輝煌燦爛,惹人矚目,在西方都掀起了一陣陣的東方熱,華夏熱。
宋元之交的移民書畫,今天仍然是國際市場的天價搶手貨,能引起舊歐洲的貴族精英階層的共鳴。
明代的家具風格啟發了設計師馬歇·布勞耶創作出了包豪斯設計風格,並席捲全球。
清末民初天津織工所製造的手工地毯,遠渡重洋到達紐約和三藩市,得到過家庭主婦們狂熱的喜愛,不僅比土耳其地毯更受歡迎,甚至打敗過路易·威登這類傳統奢侈品公司。
如今拍賣市場上這樣擁有百年歷史的東方地毯,十英尺不到一小塊,就輕易能賣出上萬美元的價格。
可無論古玩字畫多麼暢銷,賣出了多少張織物地毯。
西方美術界一提到東方藝術,永遠總是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古怪凝視。
也真未必談的上什麼歧視。
與其非要形容成是《霍元甲》裏,兩百斤外國大力士對於中國功夫的那種不懷好意的嘲弄。
不如說金髮碧眼的外國藝術學研究專家,在欣賞東方藝術的時候,就像是擺弄一具生物學家解剖台上供人研究的尼安德特人的生物標本,或者埃及帝王谷所挖掘出的精美木乃伊。
他們似是在看一種已經死去的潮流
「看看,他們的身體非常強壯。」
「鼻子又高又寬,推測他們能在冰雪天氣里高效的呼吸。」
「哇塞,看看這顱骨,我覺得他們的腦容量甚至應該和我們智人達到差不多的水準。」
曹老說不清這種感覺是怎麼來的。
但他知道自己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如今東夏已經是全球最大的美術市場之一,西方人喜歡接受東夏的錢,卻不喜歡接受傳統東夏文化所塑造出的新一代藝術家。
即使在亞洲。
歐美收藏家更喜歡日本文化,日本人也把印象派當成半個自家女婿並以此驕傲自豪。他們更喜歡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