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從身後停在馬路邊的SUV後備箱裏取出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在雕塑之前。
秘書站定了片刻。
「小姐?」
她總覺得在重要的股東會前夕,在伊蓮娜老伯爵的青銅雕塑前擺上一束白色玫瑰花,像送葬似的有點喪氣。
艾略特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女孩的臉色。
終究她只能微不可查的的嘆了口氣,將花束遞給了伊蓮娜小姐。
安娜接過花束。
她彎腰將白色玫瑰擺放在了雕塑腳邊的台子上。
「我有點不太肯定,你覺得——」
女孩娜撓着奧古斯特的耳朵,讓它的粉色大舌頭追逐着自己帶着黑色絲綢手套的指尖。
艾略特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不是很確定,對方此時是在問自己問題,還是是在與她的獵犬自言自語。
「——新的管理層會把這尊青銅像挪走銷毀麼?」
「怎麼可能!這是市民捐獻給雜誌社的禮物,他們有什麼權力可以做這種事情!」
聽到後半句話,秘書小姐直接就叫了出來。
因為過于震驚和憤怒,年輕的職場女郎腦海中一陣空白。
她的臉上翻湧出驚愕至極的神情:「就算布朗爵士有這個打算,市政府和格利茲市的居民們也不會願意答應這種事情的!」
「真的麼?」
安娜自嘲的笑了笑:「我這個伊蓮娜家族最後的女兒,都沒有艾略特你的信心啊。」
「可是伯爵先生的雕塑已經在這裏豎立了超過一個世紀了。它是世界人們心中藝術家的庇護神。」
艾略特用力的捏着手指,不安的說道。
「這座雕塑是《油畫》雜誌的一部分,也是格利茲市的一部分。」
秘書小姐的語氣越來越堅定:「它理應和茜茜公主的博物館,莫扎特的故居,維也納茨威格寫下《昨日的世界》的那間咖啡館一樣,成為奧地利文化永恆的印記。」
「沒有老伯爵對美術的貢獻就沒有《油畫》雜誌的今天的輝煌,他們不僅要趕走小姐您,難道卸磨殺驢的連一座可憐的塑像都容不下嘛!」
19世紀的奧地利依然被譽為歐洲的文化心臟。
那時人們總是說。
倫敦偏安一隅,巴黎的只不過是一個王國首都的格局。
只有當一個歐洲人來到奧地利,站在約瑟夫皇帝在霍夫堡皇宮外修建的英雄廣場上,看着高聳的紀念碑,重達數噸的青銅雕塑,百米寬的筆直街道。
只有當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宏偉皇宮在他的面前徐徐展開的時候。
他才會真的明白什麼才是鼎盛帝國的氣象。
那時西方世界的名流大師們超過三分之一都曾在這裏生活定居過。
如今那些音樂家們的故居,文學大師三五成群聚會的咖啡館,哲學家們舉行辯論的圖書館,很多都做為永遠性文化遺蹟留了下來。
奧地利人以它們追憶懷念那個曾經在世界的舞台上無限風光的時刻。
身為土生土長的格利茲市人。
艾略特從小就看着《油畫》雜誌社之前的這座青銅塑像長大。
這已經成為了她對於這片土地文化認知的一部分。
怎麼能夠消失呢?
別說伊蓮娜小姐覺得無法接受。
她這個秘書都無法接受!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親愛的艾略特。我的曾曾曾祖父只是一個喜歡藝術的愛好者。如果不是更有錢一點,他確實沒有辦法和茨威格與莫扎特這樣的大師相提並論。」
安娜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的落寞。
「既然是昨日的世界的一部分,在雜誌社想要整體翻篇大步轉型走向他們眼中的未來的時候,移走這座塑像便是一件很有象徵意義的事情。」
「連奧地利內閣的財政部門都批准了這次國家出版集團出售股份的行為,市政府也會做出必要的讓步的。」
她只是輕輕的用手指節敲打着青銅雕塑的底座:「所以我今天才想多在這裏呆一會兒。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