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無禮,她是方良娣。」
裴曜也跟着轉頭,但這聲不痛不痛的訓斥,顯然並非真心。
且若是細細觀察一番,還會發現在裴曜的眼底似有若無的帶着幾分看戲的意味兒。
對此,方玧面不改色,從容行了個平禮。
「見過何良娣。」
按理,她與何氏同在一個位份,是需要互相見禮的,但顯然何氏並未把她放在眼裏,不僅未回禮,還故意道。
「哦,原來是你啊,當真好福氣呢,若不是你家嫡姐抱病不能參加選秀,你倒是沒這機會入東宮。」
何良娣瞧着驕縱跋扈,卻並非愚鈍之人,一番話不僅嘲諷了方玧庶出的身份,還順帶又在太子面前給她上了把眼藥。
方玧入東宮,算是遵照先帝遺囑,聽着榮耀,卻並非好事。
裴曜出生之時,先帝已經是重病彌留之際。
彼時先帝膝下幾個成年皇子為奪嫡,手足相殘,掙到最後,竟就只有裴曜一根獨苗了。
先帝自知時日無多,於是立了剛出生的裴曜為太子,可主少則國疑,他得為裴家的江山做打算,為裴曜鋪路。
所以先帝想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幼弟,榮王。
於是將榮王召入京都,傳位於他,令其撫育裴曜,日後再將皇位傳給裴曜。
榮王生母身份低微,自己本身也是才幹平庸,不引人注目,所以才能在先帝手中活下來,得此重託後,當時也是立下毒誓,保證一定會好好將裴曜養大。
雖說榮王誠懇,也不敢有二心,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所以先帝還是為裴曜做了打算。
封右丞相陸川為太子太傅,立遺詔,日後陸家女要做太子妃,同時,將心腹大臣方宏深提入內閣,封為三品東閣大學士,同樣也要方家女入東宮。
如此操作,自然不止文臣上的佈置,同樣接旨的,還有手握重兵的南寧候楊家。
楊氏女也是這一批和方玧一道入東宮的,不過她是被封為側妃,位份要高於方玧。
其實按理,方宏深如今已經是官至從二品參知政事了,方家女封側妃也使得,可前提是方家得對太子心誠啊。
但選秀前夕,方家的嫡女方珮忽然『抱病』,方玧這個庶女被推了出來,參選秀,入東宮,而選秀結束後,方珮的病忽然又好了,當今皇上承景帝,為了安撫方家,將方珮許給了他的嫡長子,大皇子裴澤成為側妃。
如此操作,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分明就是方家已經倒當今聖上,早就忘了先帝的託付,現下是想投靠依附大皇子,而非輔佐太子了。
所以這也是為何方玧說自己是李代桃僵,入東宮來替嫡姐受罪的。
她在裴曜心中是叛臣之女,能有好?
這會子何氏在裴曜提起這一茬,顯然是故意了。
方玧心中瞭然,並不去偷偷打量裴曜的神色,只是不急不緩的回了何氏的話。
「能入東宮侍奉太子,自然是天大的福氣,我為庶出,從來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多有肖想,所以嫡姐錯失,我得之,自當視為珍寶。」
她的語氣如面色一般從容,眼神沉靜,叫人覺得她說出的話,乃至她這個人,都分外真誠可信。
何良娣顯然未曾料到她會如此應對,一時沒接上話。
頓了頓,才輕哼一聲道。
「倒是口齒伶俐。」
裴曜笑了笑,收回目光,哄了何氏一句。
「不及你可愛。」
聽到這話,何氏才滿意的勾起了唇角,像勝利的天鵝一般,揚着小臉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玧這邊,也安靜的由丫鬟領着坐到了一旁。
不過她明顯感覺到,裴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不是剛才那種帶着威壓和淡漠的感覺,反倒是多了幾分探究。
這是好事。
好奇才會接近,接近了,她的手段才能派上用場。
坐下沒一會兒的功夫,人就陸陸續續的都到齊了。
以裴曜和太子妃為中心,眾人依次按位份高低坐下。
因為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