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青壯盡出山,童生意氣戰場前;
學問尚可吞敵虜,農具猶能使霜寒。
初出茅廬難支絀,見識技藝尚疏淺;
然志同者皆忘我,不知畏懼不知倦。
草履憑此勝軍靴,青衫借力贏鎧悍;
且看戰火散盡處,敵成煙雲我流傳。】」
——出自《守安通判賀凱旋詩十二首之一》
盛苑從沒有想過,全府城的百姓竟然會和她並肩作戰。
自從來此地赴任,她就將整個守安城內部歸類劃分:可以利用的、需要保護的、應當防範的、能夠合作的、準備收拾的等等,她想的使怎麼整合府城力量、資源,提高這裏百姓的生活質量,想要將這裏變成緊鄰草原的邊陲綠洲。
在這個過程中,她像是在俯視守安,好像這裏的一地一物一人,皆是棋子,並不需要有太多思想,只要按她的規劃來、從而過上她給他們創造的美好生活。
她似乎從不期待對方的好感和喜愛,只要能獻上完美的政績,只要能證明她的優秀,這些治下百姓的看法,於她而言,似乎無足輕重?
不,不是無足輕重,更恰當的說,應是毫不在乎,或者說這是一種漠視。
都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盛苑從沒認真的思考和正視過載舟覆舟之水的能量。
直到此刻,盛苑看着眼前衣着形態各不相一、氣質情緒皆有不同的百姓,豁然開朗。
這是腳踏實地、接了地氣的豁然;這是懂得將目光看向百姓民眾、意識到煙火氣的開朗。
這一刻的盛苑,才能算真正的盛府尹。
「大人,還有我們!」
正當盛苑心中湧起磅礴之氣,一道嘹亮的、有些稚嫩的、帶着朝氣的呼聲自遠處響起。
抬眼看去,一群璞帽青衫的學生組成的長隊自小巷而出。
「胡鬧!你們應該在府衙!」廖同知站在盛苑身後,正感動着,污染髮現本該在府衙後堂接受庇護,隨時趁亂撤退的學生們舉着三尺長劍而來,登時變了臉色。
首排幾個振臂高呼的小書生里,有他的獨子!
和他一樣表情惶惶的,還有他的同僚。
可惜,他們的慌張,學生們毫不在意。
這些或大或小的學生,舉着學校教導他們習武的道具,跟盛苑請戰:「府尊大人,書院先生常教導吾等,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而今府城仍在,敵寇將襲,大人何故令吾等獨逃?」
「府尊大人這是為了保存咱們守安城的讀書種子!」廖同知怒其不爭的痛斥。
他兒子原本站在請戰同學的身側,聞言,當即大步邁出,昂首曰:「全天下的讀書人數不勝數,大楚不缺棟樑之才;多吾等不多,少吾等不少!
吾等自小學遵聖人教誨,學得是成仁之道、記得是取義之理、為的是報國利民!
而今到了吾等踐行真理,回報所學所知之時,府尊和諸位大人卻讓吾等臨危而退,令吾等所追隨之道蒙塵,令吾等之志失真,令吾等餘生不能看透,是何道理呢?」
「你!」這次不止是廖同知,但凡有孩子在隊伍里的官吏,面色盡皆複雜。
「求大人允吾等與府城共進退!」學生們不再和其他官吏爭論,而是齊齊的看向盛苑,目光清澈真誠,帶着灼人的積極和渴望。
「」盛苑不用回首,就能感受到附近那些官吏看向她的目光,只是這次,她沒理睬。
她目光輕之又輕、卻極為鄭重的,從面前的兩支隊伍上划過。
兩支規模不同、配備不等、氣質不同的隊伍,卻散發着同樣一種氣息,這讓盛苑忽然想任性一把。
「既然諸位堅持,那就請隨本官一起,滅阿戎!護守安!」
盛苑剛單手舉起她的長刀高聲回應,面前的人群就沸騰起來。
「滅阿戎!護守安!」
「滅阿戎!護守安!」
「」
排山倒海的振奮呼聲,不僅衝擊着盛苑的感知,也令她後方的諸官吏情緒跌宕。
不過眾人清楚,事已至此只能共進退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