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州府駐軍衛的主將姓榮,而今五十有六,是一員老將了。
他十三從軍,在盛家軍做了伙頭兵,後來因緣際會,從後勤走到前線,成了一名斥候;自那時起,他在對戰前齊和阿戎的戰爭里屢立戰功,為當時的老盛國公賞識,步步提拔,這才有了現在的官階。
只可惜,名盛三朝的盛家軍,在老盛國公的安排下,成為了歷史,而他這個盛家軍的舊人,也從京都調到了澤州。
幾十年來,他守着南地,巡視海島,警惕着前齊皇室和布陳海盜,兢兢業業至今。
按照大楚武官任職安排,他這歲數兒的武將,很快就該上疏朝廷告老乞退,待朝廷派來年輕將領領職,他即可帶着一家老少進京謝恩。
再之後,是全家回鄉還是駐留京都,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作為即將乞退之人,榮將軍自年初開始,就做好了躺平的準備,而他所盼的,其實無非就是平平穩穩渡過告老前的生活。
不求立功,但求無過。
「將軍,有人自稱是京都來人,說是有故人給您寄了封信。」
雖說澤州府以工代賑,洪澇前後需要他們在巡視之外幫忙的事情並不算多,可是十二時辰不間歇的巡察,讓本就繃緊弦的駐軍衛愈發疲憊。
「盛國公和咱們這位女巡撫已經摒棄前嫌了?」雖說遠在澤州府,可邊疆的熱鬧,榮將軍是丁點兒沒錯過,更是清楚盛國公盛向涯和他那個六元及第的侄女之間的矛盾。
「只能說幸虧了咱爹。」盛苑表示有個喜歡啥都跟媳婦兒嘮的爹,感覺很不錯。
「這字跡,好像和記憶不是一回事兒吧?」安嶼撓撓頭。
再好的朋友之間,若是沒有維繫,那他們的友誼大多會像枯枝枯葉一般,不知不覺掉落田間。
此事,若是旁人聞之,說不得早就感恩戴德,激動連連;可看在榮將軍眼裏,卻讓他手足冰涼。
他即使對盛苑濾鏡很深,也依舊不認為她能演出到底,到時候若是讓人識破了、再讓對方惱羞成怒,那熱鬧可就大了。
據說,這事兒發生在她姐出生之前,那時她爹還因為她大伯救朋友受傷而憤怒呢!
榮將軍耐着性子將整篇信件看全,這才咂巴着嘴,寫下親筆信,信里約好了見面時間,這才讓親兵給與對方。
盛苑仔細看了兩遍榮將軍的回信,發現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可字裏行間的內容卻透着不同尋常。
「苑姐兒,榮將軍約咱們明日到駐軍衛見面。」安嶼拿到信,第一時間跟盛苑提及。
她大伯當時年輕尚且飯量不足,現在都告老多少年了,仔細想來若能維持原本飯量,倒是稀奇事了。
盛苑之所以把主意打到漢州,也是為了多些保障,若是榮將軍不頂事,或者人品堪憂,她還能借用漢州府駐軍的力量打個翻盤戰。
「這位榮將軍心思可真多。」就連安嶼看了,沒多久都反應過來。
「???」安嶼這下兒來勁兒了,他好奇的湊過去,「苑姐兒,你連這些細節都清楚?只怕大伯本人可能都不記得細節內情了!」
榮將軍第一眼瞧見了這句話,沉默了片刻,將目光調轉到旁邊兒的名帖上。
在親兵稟告之時,榮將軍已渡過了對着地形圖發愁的時光。
盛苑這會兒正給京都寫信,一共兩封,一封是上疏給延平帝看的,一封是給暫時賦閒在府的盧晟。
「故人?」榮將軍詫異的看過去,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眯着眼睛緊盯着信封,直到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喚醒了有些陳舊的記憶,他才放鬆警惕,隨手將信抽了過去。
不管是洪澇前後,富紳豪強們的高度配合,還是海上風浪的平靜,都無限牽扯着他的注意力。
畢竟時間隔的有些久,那位榮將軍本人的記憶靠不靠譜兒還說不定呢!
這些言語看着簡單,實則依舊是試探。
可就是這樣的一群富貴人,在此次賑民中,幾乎是傾盡了所有。
以他的認知,澤州府的富戶豪強雖說不像有些地方那樣蹦躂很高,卻也不是開濟善堂的,讓他們自掏腰包維護澤州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