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排好的住處,朱雄英嘆道:
「之前你總是和我說,匠籍是制約生產力發展的最大阻礙。」
「我一直想不明白,此法明明是為了保護工匠。」
「防止因人員變動導致技藝失傳,為何會反過來阻礙生產力發展?」
「現在才明白,匠籍之害竟如此之大。」
「連梅老實一家這樣的大匠都尚且如此艱難,更遑論其他工匠了。」
陳景恪回道:「情況或許比你想的還要嚴重,徐老大應該知道一點。」
朱雄英將目光看向徐允恭:「將你知道的告訴我。」
徐允恭本不想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但朱雄英問了,他也沒準備隱瞞。
就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講了一下。
朝廷嘴上說給工匠發俸祿,但那點錢吃飯都不夠,還很難全額拿到。
大部分都被官吏找各種理由剋扣了。
怕他們的心野了,還不允許接私活賺錢。
工匠的生活也就比乞丐好那麼一點。
所以即便再苦再累,都期盼着朝廷能有活分派給他們。
不是因為他們想幹活,而是差遣一般都管飯,不用餓死。
然而很多時候,連這點小小的祈求都是奢望。
應天的達官貴人驅使工部的工匠,就和驅使奴隸一般。
幹活不給錢不管飯,做的不滿意動輒懲罰。
因為不屬於朝廷差遣,工部也不管飯不給工錢。
所以匠籍之下哀嚎一片。
朱雄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天天跟着陳景恪學習,他對生產力、對工匠的認識更加深刻,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只是絕想不到,工匠面臨的情況竟然如此悲慘。
這才是立國之初就如此了,以後更是難以想像。
他沒有問這種事情群臣是否知道,因為他知道答案。
文武百官哪個不知道?說的更狠一點,皇帝難道就不知道?
沒人在乎罷了。
不,應該說他們很在乎。
如果匠籍取消了,工部和將作監的官吏去剝削誰去?
文武百官想修建亭台樓閣,就沒有免費勞動力了,就要花更多的錢。
所以匠籍必須存在。
至於工匠的死活?那是朝廷的問題,和我們有啥關係。
和伱們沒關係,和我有關係,和大明有關係。
朱雄英斬釘截鐵的道:「回京之後我親自去和皇爺爺說,廢除匠籍,徹底還工匠自由。」
徐允恭說道:「太孫仁慈。」
陳景恪也很欣慰,沒白教這麼久。
大明的未來不看朱元璋,也不看朱標,要看朱雄英啊。
「作為一名優秀的君主,不能只提出問題,還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廢除匠籍很簡單,我相信陛下也不會駁你的面子,但廢除之後呢。」
「皇家是需要工匠的,而且匠籍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讓技藝得以傳承下來。」
「廢除匠籍之後,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朱雄英很自然的道:「那不是有你嗎,隨便想想不就有主意了。」
陳景恪:「」
徐允恭差點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連忙捂住嘴。
陳景恪深吸口氣,說道:「你是君主,必須要有自己的主意,要不然很容易被下面的人騙。」
朱雄英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傻,誰都信吶?」
然後乾咳一聲,一副語重心長的道:
「景恪啊,現在知道我對你多信任了吧,是不是很感動。」
陳景恪:「」
要不是看在你是太孫的面子上,今天非揍你一頓不可。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景恪就找來了幾個鐵匠,準備打造幾樣小玩意兒。
以前他只是理論上告訴朱雄英,工匠和生產力的重要性,終究是隔着一層。
今天他準備小露一手,用事實強化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