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七年,三月。
寒冬之雪已隨風去,人間仍留幾許冬寒。
曹國公府外,掛起了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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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李景隆站在父親李文忠的臥房外,儘管那道門檻近在咫尺,可他的腿卻好似被千斤石拽着,絲毫動彈不得。
大悲無聲,大痛無言!
「少爺,快點....老爺怕是不成了!」
李文忠的親隨李老歪見少主失魂落魄,哽咽着上前扶着李景隆的胳膊,「您要挺住,現在家裏上上下幾百口都指望着您呢,少爺!」
唰..
眼淚直接從李景隆麻木的臉上無聲的溢出,打濕了他的衣襟,也喚醒了他那顆被悲傷弄得六神無主的內心。
下一秒他擦去淚水,大步邁過門檻,近乎衝進了屋內。
但緊接着,他愣住了。
那個在他腦海中英雄偉岸的父親,如今已容貌枯槁。
這一瞬間,李文忠也看到了兒子。
瘦的脫相的手臂動動, 卻只抬起半根手指,又無力的垂下。
但臉上眼神中,卻給了兒子,一個滿是慈愛的微笑。
「爹...」
李景隆淚水決堤,箭步衝過去,跪在床邊。
李文忠虛弱得幾次想張口,卻都發不出聲音,艱難的抬起手臂, 指着李景隆臉上的淚痕,緩緩搖頭。
「嗯!」
李景隆重重點頭,用力的擦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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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跟咱說保兒還喝了兩碗小米粥呢嗎?」
「怎麼現在突然就不行了?」
「咱的保兒才多大就不行?是不是你們沒盡心給咱的保兒看病?」
門口一輛馬車尚未停穩,裏面就傳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咆哮。
緊接着一隻大手撩開車簾,洪武皇帝朱元璋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出現在門口迎接的諸位大臣的眼中。
「臣等叩見...」
「滾一邊去!」
朱元璋一腳踹翻面前的淮安侯華中,邁步就朝曹國公府內走。
但剛走兩步,驟然回身, 眼神像是吃人一樣。
「遭娘瘟的!」
他指着府邸前掛着的白蟠罵道, 「誰讓掛的?啊?誰讓掛的?」
曹國公管家戰戰兢兢的上前,「回皇上,太醫說我家老爺怕是不成了,有些事要早些準備...」
「你才不成了!你現在就不成了!你全家都不成了!當着咱的面也敢詛咒咱的保兒!」
朱元璋咬牙,「毛驤呢....」
「臣在!」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上前。
「把這個黑心的狗奴婢...」
朱元璋開口道,「殺了殺了殺了殺了!」
皇帝一連喊了四個殺了,錦衣衛都指揮使自然不敢怠慢,直接擺手幾名錦衣衛扯着嚇得幾乎失禁的李家管家,拖到了院牆邊上。
唰!
噗!
刀聲,人頭落地之聲一氣呵成。
周圍的勛貴大臣們皆是低着頭,誰也不敢在這時候輕易開口。
誰都知道,儘管曹國公李文忠在血緣上只是皇帝的外甥,可在皇帝的心中,卻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大明開國皇帝洪武帝一生悽苦,起兵反元之時,在世的親人寥寥無幾,無論是侄兒還是外甥,都是他的心頭寶。
甚至在大明還未立國, 李文忠年幼之時,皇帝對他的教導比對皇子還要上心。成年之後,更是委以重任。
而李文忠也沒愧對皇帝這份養育之情,文武雙全氣度非凡,領兵作戰未嘗敗績且軍法森嚴,身前士卒賞罰分明深得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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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娘瘟的!」
朱元璋一邊走一邊罵,毫無天子的氣度,雙眼之中滿是血色。
「皇上駕到....」
「都滾,滾一邊去!」
朱元璋繼續大罵, 待走到李文忠病榻之前,臉上滔天的怒氣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