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仲春,正午,五月花小區。筆神閣 bishenge.com
陳敞伏在桌上奮筆疾書,左手邊寫滿字的4紙堆了老高,廚房裏老乾媽辣椒炒肉的濃郁香氣襲來,絲毫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書桌一側,《黑洞和彎曲的時空》、《超級雜交水稻育種栽培》、《元素的盛宴》、《果殼中的宇宙》、《第二哲學沉思錄》、《詭辯論》等各類書籍,層層疊疊地落着,每一本都因過度翻閱磨出了毛邊。
咚,咚,門被敲響。
「陳敞,去開門,記得戴口罩。」
廚房裏的陳母喊道。
陳敞答應一聲,戴上口罩,開門,兩個大白站在門口。
左邊的大白轉過身,露出背後的名字,是物業關小姐。
關小姐敲了敲腕上的梅花表,「一個小時後,你們這棟開始做核酸……」
陳敞皺眉,他不願見人,但還是響應號召。
兩個大白下樓,同來的大白悄聲道,「這小伙子看着才二十出頭,怎麼精氣神像五十歲的老頭。」
關小姐壓低聲音,「他們家情況特殊。小伙子不愛說話,也不愛跟人打交道。
但人還是蠻不錯的,上次小區停電,來的電工是個二把刀,半天也解決不了問題。
最後這小伙子三言兩語就點出關鍵,很快解決問題。
奇怪的是,小伙子成績很好,卻沒上大學。學校里的老師來勸過好多回,都沒用。」
同來的大白道,「這也太可惜了,他爸媽都不管?」
關小姐道,「說來也是可憐,他家本來是一家五口,隔兩三年就走一個,七八年的工夫,就剩母子二人。爺爺,奶奶走的時候,才五十多。」
同來的大白倒吸一口冷氣,「他家的風水只怕是……我認得一個先生,看這個最准……」
兩位大白的交談進入超凡領域的檔口,陳敞家的午飯也上桌了。
老乾媽辣椒炒肉,韭菜雞蛋,清炒小白菜,再加一個絲瓜蛋湯。
雖然都是家常菜,但烹飪得法,色澤光鮮,香氣撲鼻。
明明兩個人吃飯,陳母卻一個勁兒地給陳敞碗裏夾菜。
兩人吃飯,沒有任何交談,沉默持續十多分鐘後,陳敞停筷,,「過幾天是清明節,我想回胡集一趟。」
陳母怔了怔,「疫情不穩定,明年再看吧。只是個衣冠冢,遙祭就好。別想太多,你答應過媽媽,不開心的事會忘掉。」
陳母話音方落,無數次在夢魘中出現的一幕幕,這時又如電影膠片一般一幀幀浮現在陳敞眼前。
一碗飯很快扒空,只剩了筷子和碗敲擊的聲音,陳敞猶自不覺。
陳母站起身來,輕輕抱着陳敞。
陳敞回過神來,搓了搓臉,輕撫陳母脊背,「媽,我沒事,就是有點想爺爺奶奶和爸爸了。」
他話音方落,窗外萬里無雲的天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黑布,馬路上的車聲,人聲,喇叭聲戛然而止。
陳敞如遭雷擊,一把推開媽媽,死死地盯着她。
媽媽瘦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地看着他,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三角形的內角和不一定等於一百八十度……」
陳敞的眼淚頓時決堤,他一把抓過水杯,快步走到窗邊,將半杯茶水潑出窗去。
而他走到窗邊時,先前瓦藍色的天空已變得無比晦暗,太陽似乎被蒙上了一層灰。
一隻灰毛短尾鴿子懸停在半空,樓下已排成長隊做核酸的隊伍仿佛宕機的貪吃蛇。
能動的只有陳敞,陳母,還有那半杯茶水。
茶水在空中懸浮,一滴滴鋪開,瞬間聚成一個巨大的水幕,封死在窗口。
下一瞬,一條拇指粗細的綠油油藤蔓,從水幕中漲出,遙遙朝陳母探去。
陳母依舊平靜訴說,「……你有沒想過雙縫干涉實驗並不存在疊加態……」
陳敞趕在綠藤之前,緊緊抱住母親。
綠藤仿佛活物,硬生生從兩人之間擠出縫隙,只拴住陳母。
陳敞從懷裏抽出一條尼龍繩,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