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下官跟大人您,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李琪自嘲的笑笑,「所以下官才跟您說這些!」
張振宗沉思許久,「願聞其詳!」
「查不等於斷斷,只有萬歲爺能斷!」
突然,張振宗醍醐灌頂。
對,只有皇帝能斷!
只有皇帝掌握着這些臣子們的生殺大權呀!
你張振宗在西北是來查案的,查案不一定非要查明白,查出錯來就行了!到底是倒賣軍糧軍械,還是走私,還是冒領軍餉查出一樣就妥。
查得實據之後回報皇帝,要殺要剮是皇上的決斷呀!
現在你張振宗在這邊挖地三尺的,你不是查案,你是一點緩兒都不給人,把人往死里逼呢!
不過,張振宗依然有想不通的地方。
「小公爺,既然點到即止的話那為何一定要下官來?」
「誰說點到即止了?查,是嚴查!」李琪正色道,「而且要有威懾力您看,韓指揮給嚇死了,這不就是威懾力嗎?」
「小公爺,您直話直說吧!」張振宗直接拉着李琪的手臂,「在下大恩難忘!」
「哎」李琪嘆口氣,抽出手,「您是文官,不明白根子在哪,也情有可原!這裏面涉及一個事兒,早先在太祖高皇帝時候,他老人家知道不知道,邊塞這些貓膩?定是知道的,那為何皇上前二十年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是等到現在才發作呢?」
「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張振宗道。
李琪沉聲道,「在此次西北軍需大案之間,皇上對西北軍政可有過改制」
張振宗不假思索,「十多年前,裁撤過各邊鎮的老弱邊軍!但所謂的裁撤,在我看來說是精兵簡政更合適!嗯其實在朝中許多文官看來,打緬地就是為了安置那些裁撤的老弱邊軍」
「精兵簡政?」李琪笑笑,「您說的很對!那麼下官再問您一句,精兵簡政就代表着邊關軍政有毛病!以皇上之聖明,為何不一步到位,而是繼續容忍這麼多年?」
「邊鎮武將世襲」
說着,張振宗突然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琪。
而後者,則是笑着點頭。
然後還用手指沾着麵湯,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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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十多年前,大明朝就進行着各項改革。
其中阻力最大的,就是軍戶。
別說尋常軍戶,自己不願意放棄這個鐵飯碗,各邊軍的將領們更是不願意手下的兵丁,從世襲的軍戶變成募兵制。
如今,大明又要遷都直面三北。
查西北軍需大案,最主要的並不是查清事實,查清楚到底他們摟了多少錢。
而是皇帝要一個可以收拾這些世襲武將們,讓他們乖乖聽話的理由!
罷免官紳的特權靠刀把子就可以了!
但現在已經不允許刀把子世襲了,那要靠什麼?
「記住,我等其實,都是皇上棋盤上的棋子你走多遠,能吃掉對方多少人,是皇上說了算的」
猛的,張振宗腦海中浮現出曾經李至剛對他說了無數遍的話。
而他再看向李琪的目光,也變得和以往不一樣。
人和人,是有差別的。
出身不同,註定了眼界不同。
人家李琪自小就在中樞皇帝和太子身邊,老子是南書房輔政大臣,耳濡目染都是國家最機密的事。
所以分析事情,直接從最上層的高屋建瓴開始分析,比他張振宗自己揣摩,強了百倍不止。
「小公爺」張振宗起身行禮,
「多謝了!」
「不敢!」李琪溫和的一笑。
「如此說來,有韓指揮送來那些賬簿就夠了!」張振宗繼續道,「還真沒必要,經手人一個不落查得一清二楚的不然人心惶惶,再死個總兵指揮使之類的,我這官也到頭了」
「哎,大人此言之說對了一半!」李琪笑道,「那些參與了走私違禁品,倒賣軍糧的商人必須抓!而且必須嚴查畢竟,他們套的可是朝廷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