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甘心地咬牙回道:「吾名烏氏倮。」
烏氏倮?!
許多魚定定地看向眼前這個狼狽的少年,體型瘦削,但身高較普通人要高,臉頰上還有些許棕色的麻子,不影響美觀,反而中和少年五官的凌厲,讓他多了份樸實。
在秦始皇時期,全國有兩大商人最有名,一個巴蜀的寡婦清,一個北方的烏氏倮。
許多魚一時恍惚,難道因為自己支持商業發展的舉動,便產生這麼大的蝴蝶效應?就連在北方的烏氏倮都跑巴蜀來了?
令史不知許多魚心中所想,亦不知眼前的少年未來可期,只是依照律例判罰,然後朝許多魚拱手,詢問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上方的許多魚身上,就連一直垂着頭的烏氏倮都忍不住抬起頭,看看年輕的巴蜀之主。
韓非:「刑徒隸臣,本非善輩,皆是因獲罪才被遷徙至巴蜀。他們的子孫,又豈會是遵紀守法之人呢?」
在韓非心中,有罪之人的後代,亦是有罪的,不可能教好。
「而這等蠻夷。」韓非指着沉默的少年,嚴厲道:「常懷鳥獸之心,伺機噬主。女君,不可心軟。」
牧童們和他的家人紛紛跪拜,哭泣求饒。
「郡尉大人,大人寬宏,善待我們,是小兒鬼迷心竅,犯下錯事。求大人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求郡尉大人!」
許多魚沉吟片刻後,說道:「令史判案,有理有據。然而,水清則無大魚,莫不如網開一面,免去黥面之刑,罰他們幹些重活即可。」
令史只當是郡尉大人心善,於是決定聽從大人的意見,放幾個小牧童一馬,只罰干更加苦累的活,沒在他們被太陽曬得發黑的臉上上刻字。
至於罪魁禍首的少年烏氏倮,許多魚決定帶回郡守府處置。
令史和韓非雖然不明白郡尉為何會對這個少年令眼相待,但也不會出言反對。
在牧童們的磕頭道謝聲中,許多魚等人回到郡守府。
烏氏倮一路上目不斜視,不卑不亢,但一到郡守府的辦公廳就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回稟女君,我是境外境外烏氏部落的窮苦孩子,從小父母雙亡,和弟弟相依為命,靠給人放牧為生。」
許多魚示意讓他站起來說,少年並未推辭。
「前年,境外大旱,草場枯萎,牛馬沒有足夠的牧草裹腹,日漸消瘦。結果部落族長就將怒火撒到了我們兄弟二人身上,隔三差五就打一頓,不給吃喝。」
一想到這裏,烏氏倮就雙眼通紅,恨得牙痒痒。
韓非倒是見怪不怪,種田者卻忍飢,繅絲者卻衣不蔽體,賣炭者要挨凍,這都是常常發生的事。
烏氏倮:「弟弟幼小,身子骨從小就不好,餓了兩天後就昏昏沉沉,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牛羊趕到無人處,直接宰殺一頭,和弟弟一起吃了頓烤羊。」
韓非冷笑:「原來是慣犯。」
烏氏倮並沒有覺得這種行為是羞恥的:「我都快活不下去了,為什麼要守着牛羊不吃?部落族長家中牛羊成群,卻捨不得一碗肉湯。」
韓非自是看不慣這等無法無天的行為:「於是你便跑了?」
烏氏倮梗着脖子道:「不跑,難道留在原地讓族長活活打死嗎?我不僅帶着弟弟跑了,我還將那一群牛羊一起趕跑!」
烏氏倮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早就跟牧童們說了,換完錢,看完病就趕緊跑。偏偏他們懼怕秦律,而且認為天底下沒有比巴蜀更好的地方!」
許多魚見他一副被無辜傻子連累的氣呼呼模樣,感興趣地問道:「你為何不帶着弟弟跑?牧童們都願意為你頂罪,你要是打死不承認,我們亦不會屈打成招。」
烏氏倮沉默許久之後,才說道:「我只是想看看,巴蜀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好?讓他們竟然連死,也只想死在巴蜀。」
「部落族長會用鞭子抽打奴隸和羊群,來讓他們聽話。我想看看,郡尉大人是怎麼讓底下人這般聽話的?。」
許多魚:「那你看出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