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宋珍,還要承受那家子的責罵,如果不是宋安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英國公府的種,偷偷遣人來看她生下的是兒是女,那她只怕會被磋磨的更厲害,去得也會更早一些。
「這人的命啊。」吳嬤嬤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們看過的丫鬟多了,那些像鮮花一樣的少女,有的沒了,有的嫁了管家,或者生育時候沒了,或者操勞過度沒了。
「和我一起進府的人,也十來個呢,這會兒,也就只剩得那麼兩三個了。」吳嬤嬤的話讓素巧站起身:「是啊,這些人,許多,不應該這樣沒了。」
「那深宅大院裏面,」吳嬤嬤想說深宅大院裏面,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兒,甚至連吳嬤嬤自己,手上也未必有那麼乾淨,但吳嬤嬤強忍住了,只對素巧道:「娘子您這樣的人,其實在深宅大院之中,過不好。」
「那些榮華富貴,那些權勢,看起來都很誘人。」素巧答非所問,但為了那些榮華富貴,為了那些權勢,就活得不像自己,甚至於,拋妻棄子的,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跟着娘子您出來了,我才覺得,活得舒服多了。」吳嬤嬤這句話也不是假話,跟着素巧出來,吳嬤嬤才覺得原先的一些想法,和現在不一樣了。
「我們走吧。」素巧往馬車方向走去,吳嬤嬤不由又啊了一聲,怎麼素巧突然地來,又突然地走,說了這麼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為什麼?
但吳嬤嬤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陪着素巧回到馬車上,素巧掀起車簾看着朱氏的墓地離得越來越遠:「她為國公生了唯一長成的孩子,可是國公只怕連她的模樣都記不起來,讓珍兒回國公府,也不過是覺得造孽太多。」全無半分慈父心腸,自然,若他能有慈父心腸,甚至做一個好丈夫的話,那些孩子,也不會沒得那樣快,縱然其中有十一老爺父子的手筆,但若國公府不是這樣亂七八糟,也不會讓十一老爺父子鑽到空子,從中做了這許多事情。
吳嬤嬤張了張唇,畢竟素巧說的是宋安的不是,按說吳嬤嬤該為宋安辯解幾句的,但吳嬤嬤也覺得,又有什麼好辯解的呢?一切悲劇都是因為宋安而起,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才讓這些事兒變成這樣。
到頭來,吳嬤嬤也只能嘆息了一聲。
素巧回到家中,並沒有和宋珍說自己去了朱氏墓地的事兒,素巧不說,吳嬤嬤也自然不會說,行李其實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這屋內的家具自然是不用動的,所帶走的不過是些日常動用的東西。
素巧走進屋內,那些擺設已經收起來了一些,想到走進這間屋子的時候自己的歡喜,素巧不由淺淺一笑,接着,素巧就收起了笑,人間的事兒,誰能曉得能到哪一步呢?
素巧推開窗,窗外的竹子還是那樣碧綠,朱氏佈置這座小院的時候,也是滿心歡喜,在這座小院之中,朱氏可以和女兒過着平靜的生活,英國公府給的銀子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溫飽,至於那些更多的,朱氏一手好針線,可以做針線來彌補上缺口。
如果可以,想來朱氏也不願意再和英國公府有任何聯繫,那封寫往京城的信,不過是為宋珍考慮。
「鄺姨,您也捨不得離開這裏。」宋珍的聲音已經在素巧身後響起,素巧嗯了一聲,並沒有隱瞞這點。
「娘也很喜歡這裏,她常常和我說,國公府很富麗堂皇,但國公府,一點都不好住。」宋珍走到窗邊,和素巧並肩而立,看着外面的竹子,聲音含着嘆息。
「你娘也是為了你,才寫信給國公府。」素巧輕柔地說着,宋珍嗯了一聲:「是,我娘一直都對我很好,她把我當心肝寶貝一樣。」
說着,宋珍的臉貼上了窗欞:「離開這的前一天,我也是在這裏久久徘徊,那時候吳嬤嬤還笑話我,說等見到國公府裏面給我預備的院子,就曉得這個院子,有多小,多不舒服了。」
說完宋珍嘆了口氣:「但這裏,有娘的身影,娘喜歡坐在窗邊做針線,邊做,邊給我念詩,我問過娘,是怎麼學的詩,娘說,那都是跟着姑娘,姑娘在學,她們在一邊服侍,就學會了。」
「你娘很聰慧,夏雲也很聰慧。」素巧的話並沒安撫住宋珍,宋珍只是痴痴地道:「我娘又聰明又漂亮,性子也好,可是只為了規矩,她們就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