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子弟素以服從命令為先,帳外正在喝酒吃肉的將士在收到偏將的傳令後,立即停止聚酒,快速整理衣冠,帶甲持刀,一身整肅,向江鋒所在的中軍大帳聚攏約莫半刻左右,中軍大帳便人滿為患,江家集團麾下文臣武將濟濟一堂,分列兩側,場面十分熱鬧。
雖是冬日,天帳內燈火通明、火把燎人,這麼多人聚在一個帳蓬內,所有人立刻頓覺一陣這熱,身上立時汁津津的。
左側,曲州別駕江意興,治中褚如水,從事祭酒鰲興、陳澄,兵曹從事江萍,工學從事謝巍,致物文人江煦,假任方谷郡郡守江才,江家集團的一乾重要文臣,依次列座。
右側,有夏侯流火、夏侯流風兄弟,當初被段梵境折磨的只剩半命的江塵,與江塵同為牧衛長的有幕,將星澤的弟第將星耀,還有德詔郡雁武備將軍錢成派來的一名副將,個個精神抖數,依次列座。
文臣武將各自坐定後,便逐漸安靜下來,等待江鋒的進一步訓示。
江鋒坐在師位,面色淡然,目光如電,他掃視一周,帳下諸文武皆面露喜色,難道,今夜要論功行賞了麼?只聽江鋒道,「來人,把準備好的東西帶上來。」
帳外士兵聞言,立即抗進一袋糧食放在大帳中央。
「談正事兒之前,我先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說罷,江鋒起身,黑着臉走過來,左手撥開袋口,右手接過士兵的空心竹節,贈的插下,直入口袋糧食三四尺深,猛的抽出竿來,頓時帶起一陣塵土。
江鋒臉色更黑,將驗杆傾倒,手掌中竟嘩啦啦攤滿了沙石碎礫。
江鋒微微一笑,單手將袋子拎起,微微用勁,袋子下方便破了個大洞,灰塵混雜着麥子,從袋子裏撒到地上,眾人定晴一看,袋裏竟都是沙礫土石混着幾成麥子,髒得使人不堪入目帳中頓時一陣沉默不語。
江鋒回到師位,眼也不抬,道,「江意興!」
江意興趕忙離席拱手,顫顫魏巍地道,「在。」
江鋒微微咪眼,「三年來,我前線將士浴血奮戰,吃的竟都是這等摻雜了砂土的劣等麥子,其中緣由,究竟是軍費開銷不夠,還有有人從中剋扣,江意興,我給你十天,給我個結果。
尚若是車費並支不夠,那麼咱在上調軍費便是,倘若有人***,該怎麼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江鋒說話聲音極輕,江意興卻感到方鈞之力。
貧污糧草,古來有之,他江家也不能免俗,但在江意興看來,這並不是糧草摻砂的最主要原因。
其實車糧里摻了沙子這件事兒,除了江鋒,整個江家集團的文武官員,全都知曉,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年不止,而今天看樣子,或許江鋒早已知曉此事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為了啃下趙於海這塊兒硬骨頭,江家在三年裏兩次擴軍,徵兵到最後,六百里太昊城勞織耕作的,基本上只剩下老人和女人。
車隊翻倍、土地萎縮、糧食減產,太昊城周遭的老弱婦瑪行能喝粥度日的,都已經算是小康生活了。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保障軍隊還有沙石充數的糧食,十分不易。
江鋒既然知道沙石充數的糧食,不可能不知道太昊城的現狀,既然知曉現狀,為何又說出方才那般話來?江意興稍一思索,立刻明白了江鋒的用意:江鋒是在提醒他江意興和滿滿帳文武,以次充好這種事,可以在戰時做權宜之變,但如今既然大戰已經結束,這種情況,務必避免,不然會對江家的車心產生極壞的影響。
自古以來,君心難測,所以才有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至理名言。
但一旦明白了君主的意圖,事情便好辦了。
只聽江意興扯開嘶啞的嗓子大吼一聲,「諾!江州牧且放寬心,我江意興以人頭擔保,此等以次充好之事,絕不會再次發生。」
江鋒對江意興意味深長的一笑,微微點頭道,「此事作罷,我再不提,江意興,你看着辦!」
一筆帶過,絕不拖泥帶水,這是江鋒做事的一貫風格,而後,江鋒環顧一周,笑呵呵地看向眾將,起身拱手,「今我江家大勝,方谷、德詔、太昊城干里沃野盡收我江家帳中,河北之地再無敵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