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盡文抬頭,腦袋一歪。
一個從天而落的鳥屎,差點落進他嘴裏。
他一臉黑氣地搖頭:「文章靈感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
周大顧一臉憐憫:「抱歉,我忘了,你不是我,你的天空,落下的只有鳥屎!」
「又怎麼會懂得,什麼叫做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朱盡文突然睜大眼睛,默念這句話:「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我已經相信,你就是真的周大顧了!」
韓教授站在兩人身後,他平日裏聽不清外人的話,這會耳朵卻異常靈敏,他口中咀嚼着周大顧說的話:「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韓教授乃是儒生三品二境,卻只當一個小小的府學教授,沒人知道為什麼,只有他清楚原因。
可這個問題,在心裏憋了幾十年,早就沒辦法對人說了!
能聽他說話的人,都不在了,問題也只有憋在心裏。
聽到周大顧這句話,他遲鈍幾十年的腦袋,突然閃過靈光一陣,有什麼東西慢慢打開,他此刻卻也不清楚。
只是這句話,在他心裏越記越深。
似乎有些超過,一直在口中念着的聖人言的地位。
他奇怪,卻也不知道,為何奇怪。
周大顧沒顧及自己隻言片語對身邊人的暴擊,他眼睛在府學內搜尋,紫府內一個金色小人也在不停翻書。
到底寫什麼東西呢!
韓教授沉入深思,不自覺走進周大顧,周大顧身子後仰,他看見韓教授身上縫了一半的扣子。
密密縫?
有了!
周大顧接過朱盡文手中的筆,筆落。
府學中,突然靜下來,四周的學子圍上來。
趙司戶也踮起腳尖,目光忍不住往周大顧面前書案上打去。
朱盡文考的最近,周大顧停筆沾墨,他念出紙上詩詞:「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
「這」
牛儒賢咂咂嘴:「寫的不錯啊!」
韓教授在一旁搖頭:「你都覺得寫得不錯,你覺得這首詩能是好詩?」
「文章,確實可以,就是少點什麼!」
趙司戶更是得意冷哼一聲:「當然少,少了些才華,倒是有些故作矯情的打油詩的意味!」
「詩要是格物的老夫子寫的,那還真是不錯,能將針的過往,作用都寫出來!」
「但,你可是周大顧啊!」
趙司戶對着左右擺手:「你們看好門戶,別讓一個蒼蠅飛出去!」
新生班門口,也站了不少學子,他們看起來,老少都有。
不少老舉人撫恤琢磨着周大顧的詩詞:「寫的還不錯,可惜跟我等一樣,匠氣太重!」
「這樣的文采,考舉人還行,但是再往上就難了,要是改不過來,怕一輩子都跟我等一樣,要在府學中成為頑石了!」
「這人是誰?」
「周大顧!」
「周鳴州?不會吧!」
「怎麼可能,周大顧就這點詩才!」
府學中,倒是沒人懷疑寫詩的不是文人,但卻都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寫出曾許天下第一流的周鳴州。
趙司戶聽見眾人的懷疑,只感覺勝券在握。
詩詞上一寸高的才氣,表明這首匠氣詩已經出縣。
他知道面前的人,確確實實是周鳴州,但那又怎麼樣,我能冤枉你,怎麼會不清楚你有多冤枉。
趙司戶一臉冷笑,真相重要嗎?
重要的是,今天周大顧進了府衙,就難出去了!
他看見詩詞原稿上,那一寸高的才氣,心中負罪感也少了許多,象州並不缺寫匠氣詩的才子。
周大顧聽見了所有人的話,不過他並不在乎。
他了解這首詩,這詩跟其他詩詞不一樣,有些詩詞是一首詩詞都傳世,可這首詩傳世的只有最後一句。
其他的,並不被人熟知。
沒有才氣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