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船悶在屋子裏養了足足三個月的傷,陶眠才允許他出道觀。
「別怪師父狠心憋着你,你這傷一不小心就會開裂,到時候暈倒在哪兒,我還得去扛你。」
衣不解帶地照顧三個月,陶眠也清瘦一圈。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三個月天天都是他自己做飯。
以前榮箏在山上時,就是榮箏燒飯。
等五弟子離山之後,陶眠大部分時間胡亂吃吃,隔一段日子,村長就會請他到村子裏吃點好的,算是改善生活。
但觀里有個傷員,陶眠不方便到處亂逛,整日圍着六弟子打轉,也沒心情琢磨吃這回事。
終於,沈泊舟的外傷基本痊癒,內里也恢復個七七八八。
仙人應允六弟子圍着道觀散散步,但不能走遠。
沈泊舟在有意識的狀態下,第一次欣賞到桃花觀的清幽雅致。道觀並不很大,半天足夠繞上兩三圈。
但這裏的景色是無可取代的。
陶眠不貪圖有多麼大的地方供奉他,他從不外求,只管把這片小小的天地照料好。
仙人很喜歡花木,隨處可見的灌木花圃,還有那些被各式各樣的花瓶裝飾起來的鮮花。
哪怕是一處裂開縫隙的角落,在那牆壁的傷口間,也被仙人擺放了一隻細長的淨瓶,裏面有一枝水仙或者百合。
沈泊舟的習慣是貼着牆走,裏面走一圈,再到外面走一圈。
黃答應對他視而不見,他笑了笑,說了句師兄好。
走到道觀外牆的東側時,卻發現這裏有個空的柵欄。
裏面乾乾淨淨的,不像是被廢棄的樣子。之前大概是養過什麼家禽,看起來體型還不小。
不明白仙人為什麼留着它沒有拆。
等沈泊舟繞到一圈半的時候,在村子裏蹭吃蹭喝的小陶仙君也回來了。
他不光自己吃,還要給徒弟拿。
「小六,來來,開飯了。」
陶眠雖然給人起名六船,但總是小六小六地叫。沈泊舟也答應得很順口。
仙人吃素,沈泊舟也跟着吃。滿桌子的綠葉菜,他細嚼慢咽,毫不挑剔。
在用膳期間,沈泊舟問了陶眠一個問題。
「仙人師父,我來這桃花山也有三個月了,怎麼從未見過其他的師兄師姐?」
正在喝茶逗鳥的小仙君忽然身子一頓,沈泊舟以為他怎麼了。
「我問的不應該?」
陶眠放了那灰色的山雀飛遠,嘆一口氣。
「你也該到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了。這樣吧,等你的身體再養好些,我就帶你去看師兄師姐。」
沈泊舟答應了。
陶眠說的「養好身體」的標準,是再過一個月後。
若是換成脾氣急的五弟子,恐怕要天天嚷着要小陶趕快帶她去。
但沈泊舟很沉得住氣。
陶眠記得金手指給他的背景信息中有一條,說是沈泊舟曾經在畫船上不慎跌入水中,大病一場。
這場病也把他過去那個囂張跋扈的人格燒滅了,剩下的就是眼前這個耿直得過頭的青年。
陶眠心想,他們相處了有幾個月,現在問出這個問題,應該也是合適的時機。
「小六,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和你原來很不一樣?」
他的問法,簡直是個哲學問題。
沈泊舟卻能明白他說的是哪回事。他沒有反問陶眠從何得知,而是選擇如實相告。
「有些事,雖然我在場,也說不大明。那日我墜入水中,醒來後就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是我的長兄,還有其他幻真閣中的僕人丫鬟告訴我的。」
「也就是說,其實你現在仍然是失憶的狀態。那些過去發生的事,都是別人為你填補上的?」
「是,」沈泊舟抿了下嘴唇,「我知道我過去是個性格很惡劣的人。」
確實很惡劣。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再掉一次水,或者磕在門框上之類的」陶眠專挑邪門的事情說,「那你的記憶會再次恢復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