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葉斗峰上,有一座小廟,廣不到半畝,屋不過三間。
這時一個小和尚急匆匆跑來,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祖師!慧燈祖師!千佛溝出事了!陷空師父出事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聲音裏帶着一絲古老的腐朽,仿佛這扇門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開過了。
小和尚突然變得恭敬起來,小心地抬起腿,邁過不算高的門檻。
他穿過一塵不染的廳堂,來到中間的禪室。
可是裏面空空如也,除了地上一個蒲團,就什麼也沒有了。牆壁和地面乾淨得好像剛剛用七千目的砂紙打磨過,蒙着一層神聖的光輝。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的虛空傳來:「你去把行空叫來,我在黑龍池邊等他。」
小和尚連忙轉身,恭敬地說「是」,便一溜小跑朝着山下跑去。
黑龍池裏並沒有龍,它只是一汪小小的山泉。
前段時間多雨,泉水很清澈。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站在泉水邊,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在思考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
「師尊,您終於出關了!」
身材高大的和尚躬了躬身,雙掌合十,臉上露着一絲興奮。
「行空啊,你說我有多久沒理髮了?」白髮老人顧影自憐地說。
行空一愣,似覺老法師此問有深意,卻又難以琢磨,想了想,道:「髮長知歲月,泉靜照空天。」
本以為這是極好的偈子,卻不想老法師把頭搖:「你呀,肚子裏沒禪,就不要亂參,我只是問你,我的頭髮有多久沒剪了?」
「這」行空還在得意,沒想到被師父數落了,也不敢再賣弄,就老實說:「您閉關以來,就沒有理過發了。」
「哦,那得有幾百年了吧?幾百年還沒把煩惱絲參斷,還是會長,你說我悟性是不是太低了?」
「師尊是五百年來佛門第一人,怎麼會悟性太低?」
「咦,你這話在五台山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別到外面去說啊。就在幾年前,我於靈台所見,江南之地,現佛光萬道,必是有高僧得道。人家先我而見如來,佛性勝我,我又怎敢稱五百年來佛門第一人?」
「師尊說的,是錢塘智忍吧?」
「哦,你認識他?」
「許多年前去錢塘,見過一面,參禪打機鋒是一把好手。前幾年突然在錢塘湖畔坐化,化虹而去,民間多有他的故事流傳。」
「什麼故事,說來聽聽。」慧燈老法師似乎很感興趣。
「相傳他於一千七百年前靈隱寺出家,與白蛇孽緣糾纏」
行空尊者把自己聽來的關於智忍和尚的故事說了一遍,又道,
「這些故事民間多有異說,牽強附會,真假難辨,仙魔雜燴,聽完一笑而已。」
「誒,此言差矣!」老法師說,「民間附會,不盡可信,但我所見之佛光,純淨祥和,非大功德難以成就。」
「師尊甘願自斷修行,枯坐靈應,守住生陷獄五百年,不使鬼王擾人間。此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氣概,要論功德,師尊不讓地藏!」
「行啦,馬屁沒有用,你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麼嗎?」
「請師尊明示。」行空尊者再次躬身道。
「你給我理個髮吧。」
「啊?」
行空一愣,抬起頭來,看見慧燈老法師轉過身來,雪白的長髮如瀑布一般掛下來,遮住了他的臉。
「理髮?」
「對啊,理髮。」
「您叫弟子來,就是為了理髮?」行空十分不解。
「唔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於佛法沒有什麼進步啊!來吧,幫我把頭髮理了,一會兒好會見山外來客。」
林曼卿走進顯通寺的大門,一眼就望見了鐘樓上那口沉重的千古冥鍾。
李阿四和伍玉奇跟在她身後。
李阿四說:「夫人,我去找和尚打聽一下。」
林曼卿笑道:「他們到京城找李家麻煩的時候,可沒這麼客氣。我聽說那口鐘從來只能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