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凳子坐着並不舒服,不如盤腿席地坐着,院子裏還晾曬着不少的書卷,徐慧懂事地將這些書收起來。
徐孝德也坐下來,兩碗茶湯放在桌桉上。
現在從皇帝開始喝炒茶之後,炒茶的喝法已經風靡了長安城。
茶葉並不難尋,將炒茶的秘訣告訴盧照鄰之後,茶葉這種東西並不難尋。
如今看來茶湯倒是少見。
像徐孝德這般守舊喝茶湯的人並不多,張陽嘗了一口,茶湯是溫熱的還帶着一些鹹味與油膩感。
「徐慧是個很聰明的孩子,雖說比小武入門要晚但現在也能跟得上。」張陽低聲講着。
徐孝德躊躇道:「只要張尚書與公主殿下不覺得徐慧添亂就好。」
此刻院門前又來了一個人,張陽定睛一看有些陌生。
徐孝德將兩人迎了進來。
看着倆人,對方也在看着自己,張陽又喝了一口茶湯實在是不喜歡其中滋味。
「久聞禮部尚書張陽之名,今日總算是見到了。」其中一人說着話灑脫坐下也沒有客氣。
再看另外一個年紀較大的人,對方也沒有言語。
徐孝德介紹道:「這位是陛下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孫伏加,這位是監察御史馬周。」
張陽好奇道:「大理寺少卿換人了?」
孫伏加笑着解釋道:「褚亮本就是暫代大理寺少卿,如今改任陛下身邊的常侍,張尚書身在朝堂,卻不知朝堂事。」
張陽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我最近一直在驪山。」
再看一旁的馬周,對方面帶笑容。
徐孝德又道:「當初下官剛入御史台時,孫少卿還是治書御史,而馬周也是監察御史,那時為了對付盧承慶之事,兩位出力不少。」
孫伏加面色凝重,「盧氏幾次派人去河西遊說希望可以對盧承慶網開一面,這些人都被我等截下。」
張陽好奇道:「這件事陛下知道嗎?」
聞言,馬周擺了擺衣袖,一手撫着他並不算長的鬍子,「作為臣子應當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說過的話臣要辦,陛下沒有說的,臣也要辦。」
貞觀一朝,眾多官吏性格獨特,也出了不少奇人。
魏徵是個不要命,不怕死的。
據說房玄齡懼內。
程咬金一個混賬能活這麼多年也是一個奇蹟。
更不要說眼前這個馬周,傳聞這個人深信那種玄之又玄的相學。
一直以為徐孝德這樣的人多半沒什麼朋友。
他這嘴碎的毛病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竟然還能御史台交到朋友。
也就是說徐孝德剛剛御史台的時候,孫伏加還任御史,與馬周一起共事,這三人組成了對抗世家的御史台小分隊?
馬周又道:「當初虧得有張尚書指點,我們才能拿住盧承慶。」
張陽皺眉有些躊躇道:「我沒有指點你,我指點徐孝德來着。」
「這……」馬周欲言又止,一句話被嗆住了,想要討好這個張尚書還真是不容易。
又過了片刻,馬周釋然一笑,「都說張尚書脾性古怪,百聞不如一見,當面領教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
光是一兩句話就能明白誰與誰做不成朋友。
孫伏加神色犯難,嘖舌道:「剛剛宮裏傳來消息,陛下又在含風殿惱怒,怒斥清河一脈。」
徐孝德點頭,「當初陛下就說過,清河崔氏嫁女彩禮奇高,這種風俗不能盛行應當加以克制,動輒萬貫彩禮其場面可堪皇家嫁女了。」
孫伏加嘆道:「也不知道左司郎崔義玄現在是何心情,崔宗伯一脈終究還是冒着陛下的告戒擅自做主,七百年豪門大族,他們的心氣自然也高。」
張陽站起身,「我就先告辭了。」
徐孝德起身相送。
到了門外,張陽嘆道:「御史台的事情我就不多參與了,你也不用送了。」
「張尚書慢走。」
有些事情可以聽,有些事情不能多聽。
處默那邊的消息應該更完備。
清河崔氏,七百年的豪門大族,當初李淵起兵造反也得到過清河崔氏的支持。
那時候李淵與士族還有一段合作的時光。
而且更多的士族中人更願意支持李建成。
只是玄武門的事情發生後,李世民登基便對清河崔氏的態度大變,數次打壓與呵斥。
現在李世民上位了,說話的皇帝變了。
當年起兵是一回事,現在要治國是另外一回事。
所謂七姓十家,出宰相十二人,風光無限。
可惜他們撞見了天可汗,這一次李世民和清河崔氏算是槓上了。
皇帝就差舉着刀,向清河崔氏開火了。
這是世家中最龐大的一脈,也是最有聲望的一脈。
當初讓高士廉修改氏族志,不是沒有原因的。
張陽回到家中,嬸嬸已做好了飯食。
「夫君,用飯了。」李玥帶着笑臉迎上前。
朝堂上多風雨,還是家中讓人安心。
小熊正吃着一根白蘿蔔,在它碗中還有更多的蘿蔔。
小武正指責它吃得這麼胖,以後要少吃點了。
倒是這頭熊咯嘣咯嘣地嚼着蘿蔔,吃得還很享受的模樣。
張陽中肯地點頭,「這頭熊確實有點胖了,在驪山野了兩個月也沒有要瘦下來的感覺。」
「壯實一些也好,將來也好看家護院。」李玥點頭道。
「最近聽說陛下與清河崔氏過不去了。」
王嬸聞言行禮,「這便去查探消息。」
張陽擺手道:「不用了,最近專心提升我們驪山的製造技術才是關鍵。」
李玥對世家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她更喜歡抱着自己家的賬本數錢,驪山每年冬天都能入賬不少銀錢。
還有洛陽送來的三萬貫,讓她很是振奮。
驪山的經營已經進入平緩期,肥皂的生意也到了瓶頸,至於印刷廠,利潤一直都很平穩,沒有要突破的跡象。
羊毛做成的布料,確實可以帶來更好的收益,但也只是曇花一現,保暖的衣物並不會在春夏兩季再帶來效益。
飯後,張陽整理着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