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雯的閨房在二樓,一個婆子正拿着碗叉腰站在樓梯口靠左的三扇朱紅的槅扇外,冷着嗓音說着:「三姑娘,何必呢,您身上不乾淨,喝了這藥自然就好了,您再這麼跟老身折騰,恐怕今日的午膳又要耽誤了,吃苦受累的還不是你自己……」
領着清沅上樓的婆子咳了一聲,那端藥的婆子立刻轉過來行禮。都是生面孔。
看來,這些人全都換成了楊氏的手下。
「沅姑娘過來做什麼?這麼大雪的天……」滿臉橫肉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
這刁奴竟敢當眾責問主子,膽子都叫楊氏養肥了,清沅輕輕說:「原來我往哪裏去,都該向這位媽媽報備一聲,倒是今日才知道。」
那領着上樓的婆子立刻瞪了那不規矩的老貨一眼,「沅姑娘是領了二夫人的吩咐,給三姑娘送些冬日的棉被鞋襪來。」
「想着三姐姐的姨娘剛去,必定勞神傷身的,大伯娘又要操持滿府的事情,想必三姐姐冬日裏的物件有些什麼缺的,嬢嬢便叫送了這些來,也是長輩的一點心意,媽媽可要查查?」清沅說着就去掀忘憂懷裏抱着的棉被衣衫。
那婆子端碗的手晃了一下,看見清沅一雙凌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頓時覺得在冬天裏背上也有些發汗,多大的小妮子,就有這等氣魄了。
她只好推開槅扇,嘴裏卻還道:「沅姑娘請……只是這藥,三姑娘可錯不得時辰……」
清沅看了一眼那碗東西,黑漆漆的,上頭還不知道漂着些什麼東西,氣味也令人作嘔,恐怕裏面不止是符灰。
「三姐姐也是大人了,想必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她一時半會兒若沒胃口,媽媽便過些時候再來吧,也沒聽說哪家婆子追在小姐身後逼着喝藥的,知道的都說媽媽盡心,不知道的還當媽媽僭越呢。」
更沒聽說誰家喝符水按着一日三餐往裏灌的。
那婆子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清沅踏進屋子,屋裏又冷又暗,忘憂不禁打了個寒顫,把懷裏的棉被抱緊了些。
清雯正縮在東邊的羅漢床上,面前一個小丫頭正拿着火鉗拾掇炭火,不時掩着嘴輕咳兩聲。
清沅皺眉,這炭怎麼這麼大煙?就是楊氏上房裏的大丫頭平日都不會用這種炭。
看見清沅進來,清雯只是動了動,臉上木然沒有表情。面前的丫頭放下火鉗站起來行禮,有些侷促地說:「沅姑娘稍坐,奴婢這就去沏壺熱茶來。」
清沅點點頭,撿離炭火稍遠的一個繡墩坐了下來。忘憂看屋裏實在沒別人可以來搭下手,只好把手裏的東西先放在圓桌上。
「你來幹什麼?」清雯的嗓音細細的,有着一貫的柔和,卻不像以往那樣小心翼翼。
清沅打量了她一眼,人看着雖是楚楚可憐的,眉宇間卻不畏縮了。
「給三姐姐送些東西來,都是嬢嬢吩咐的,如今看來,三姐姐需要的倒不是這些。」清沅指的是炭火。
清雯冷笑了一聲,「你又知道我需要什麼了?」頓了頓,「……真要為我好,尋條白綾與我讓我隨了姨娘去……」
清沅不吃她這套,「三姐姐是捨不得死的。」
別人不敢說,清雯她卻能篤定的,前世她為了和清霜、楊氏對抗,拼了命要去給姐夫做妾,這樣豁得出去的女子,是不可能尋死的。
清雯抬起頭,看着清沅柔和明媚的臉,明明好像前不久才是一團孩子氣,如今卻完全不是了。
她喃喃說:「想不到,最知道我的人是你……」
楊氏和清霜不待見自己,想長期地折磨她,卻害怕自己尋死,把屋裏所有的利器都收了,連鏡子都不留下一塊,她想笑,這對母女還是這麼愚蠢,她怎麼會死呢?她一定會先見到她們死,自己才捨得死。
「三姐姐,我當然知道你,」清沅正色,「還知道你做了多少事,才換來今日的遭遇。」
「你說什麼?!」清雯拔高了嗓音,卻顯得有些不順氣兒,猛地咳嗽起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清雯的丫頭紅箋走進來。「對不住了,沅姑娘,這茶只有溫溫的了……」
清沅看了她一眼,說:「沒事,」又對忘憂說:「你出去守着,別叫人進來。」
忘憂應了,順道拉
第四十八章 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