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湘郡主正側着頭和阮清沅說話,旁邊江蕎卻聽着一位小姐在耳邊細聲說話。
江蕎上下打量了一遍清沅,嘴角微揚,對她說:「聽聞阮家姑娘今日是孤身而來?」
清沅瞭然,江蕎自然要把話頭往阮清霜身上引。
江蕎依舊用一副細眼看着她,模樣是不錯,不過可頂不上什麼用,有那樣的家世姐妹,也算是這小妮兒造化。
「江二姑娘此話偏頗了,今日是三嬸娘領我造訪貴府,初次出門認識各位姐姐妹妹,沒有長輩相攜,我覺着到底是對府上不夠尊敬,哪裏敢孤身赴宴。」阮清沅沒有什麼太大的表示。
江蕎不用開口,自然有人替她接話。
「今日怎麼阮家二姑娘沒有來,我聽聞那倒也是位出頭的小姐,還想着見識見識。」話中只有滿滿戲謔之情,並無相交之意。
清沅笑笑:「這位姐姐若有心,自然可以與我家姐姐結識的,至於她今日為何不在此,我實在也不清楚,總是長輩吩咐,接了請帖,我便一心一意地來國公府造訪,別的事情確實不清楚。」
方柔在一旁微笑,阮清沅與人說話,最擅長的,便是借力打力,什麼都能從長輩、家族、禮法,頭頭是道地說出來,讓人無處可挑。
「喲,自家姐妹的事也不清楚麼,果真如傳言所說,是不和吧?」
總有某些人是染些潑皮習性,不在乎分寸的。
阮清沅依舊笑着:「既是傳言所說,那真該去問問這傳話之人,說來慚愧,我竟連自家的事情都不如旁人清楚,姐姐是從何處聽來的?也帶我去聽聽罷,我也十分好奇。」
那問話的小姐顯然是個暴脾氣的,教養也有所欠缺,「你少胡扯!我只問你是不是不和,你何必東拉西扯來搪塞我!」
在場許多小姐都是心思剔透的,往常和人說一句話,都要再三思索才肯出口,這樣直來直去的破落戶自己是不想惹的,不過看着她同別人唇槍舌劍的,卻又很有趣。
在場只有碗蓋碰着碗沿的輕微響動,所有人都靜靜地喝着茶。
阮清沅微微側身看她,直言:「有一句話我也想問問這位姐姐,姐姐可曾聞『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又可曾聞『非禮勿言』?」
那位長相有幾分粗氣的小姐立刻臉色鐵青。
這兩句話分別出自《易經》和《論語》,想當然耳,能問出那樣的話來的女子,肚裏自然也沒有什麼墨水。
此言直指她沒有規矩,失言於眾。
阮清沅不等她回應,又繼續:
「亂之所生,則以言語為階,我常常以此自勉,於人前更切忌以言語為刀戈,窺他人之隱。」她頓了頓,又隨即略帶歉意地表示:「今日是我失察,一時嘴快,有口無心,請姐姐莫要與我置氣,妹妹在這裏賠禮了。」
說罷盈盈一福,禮數周全。
在場有幾位姑娘這才驚覺,原來今日果真臥虎藏龍。
聖人之言隨口引來,出言直接訐人之短,可見性子也必不柔和,難得的卻是姿態放得這樣低,叫人難以回擊。
遑論那位父親考上武狀元後才一路高升,素來智計跟不上傲氣的舒家大小姐了。
江蕎出聲:「罷了,你們別顧着說話,都來嘗嘗這新鮮的果子吧。」
果真立刻有下人送上清水湃過的新鮮果子來,這才緩解了場面的一時尷尬。
江蕎只想着,不想這阮清沅倒不似她那蠢貨姐姐,竟是有幾分本事的,而瑤湘郡主朝方柔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也沒想到,這阮清沅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個人,竟是深藏不露。
從前自己忍,是不得不,阮清沅知道,今日卻不行了,這一番話,大概能叫這些京中小姐也對自己放尊重些,否則她不知道自己還會被楊氏和清霜母女從前累累的劣行拖累到什麼地步。
還未吃完果子,就聽聞門外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平陽長公主到——」
眾女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整理衣冠,準備迎接公主。
清沅想不到的,平陽公主竟在自己家也愛擺這麼大的派頭,這傳報的一聽便是太監的嗓音,她竟有如此特權,在自家府里太監也能使喚。
平陽公主扶着一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