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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往省外的九號站台,旅客正有序地登上列車。
即將赴任清陽市新聞傳媒中心主任的荊濤,卻怎麼也邁不動腳步。
「萬一呢?」
他還在奢望,奢望着最後一刻的改變,這樣,他就不用去清陽上任了。這兩天,他經歷了人生以來最大的波折,如同坐過山車一般。
就在昨天,關於擬任他為省政府督查室主任的公示已經結束,這意味着他即將從副主任晉升為主任。
然而,在組織部來人宣佈任命結果的時候,他驚呆了!他不但沒能上位,相反,一向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以及群眾口碑都不如自己的另一位副主任被擬任為主任,並正式進入公示期。
沒人跟他解釋什麼,連一向提拔重用他的辦公廳秘書長原督查室主任羅炳義都避而不見,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今天早上,他特地早早起床,換上乾淨整潔的西裝,系上領帶,仔細梳理着每一根頭髮,他要振作精神,不能像一隻頹敗的狗一樣。
鏡子裏還是昔日那個相貌英俊、儀表堂堂的自己,但卻難抹一夜之間的疲憊和滄桑。
他有意經過一個小吃店,果然,那個電話不接微信不回的老領導羅炳義,正坐在臨窗位置上悠閒地吃着早點。
這家店是他和羅炳義經常來的地方,尤其是他這個剛落單不久的單身漢,更是這裏的常客。
他默默地坐在羅炳義的對面。
羅炳義沒有抬頭,將一根炸得金黃的油條浸到豆漿里,撈出後咬了一大口,漫不經心地問道:「昨天找我着?」
荊濤委屈極了,悶悶地「嗯」了一聲。
「想知道為什麼嗎?」羅炳義抬眼看着他。
又是悶悶的一聲:「嗯!」
「還是年初那件事。」羅炳義是軍人出身,性格耿直,跟荊濤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
荊濤心一沉,想想也只有這件事算個事了,他從學校被羅炳義特招進省督查室,在機關工作了七年,也只有這一件事算個「污點」了。
這幾年,地方接二連三地出現騙取或挪用專項助農資金的現象,致使本應該扶持的農業項目得不到陽光雨露的滋潤而枯萎,針對這種情況,國家加大了對下撥專項資金的督查力度,防止專款不專用或者被挪用的現象發生。
省里每年都會在中央督查組到來之前對省內各地進行自查,今年初,就成立了由省財政廳牽頭,審計廳和省政府督查室等單位組成的專項督查組,組長由財政廳一名主管副廳長擔任,荊濤任副組長。
在督查期間,荊濤對建州市長匯報一筆下撥的農業資金使用情況的匯報中,問了幾個問題,市長不但回答得不專業更不精確,反而表現出不耐煩,為此,荊濤跟組長提出這筆資金有疑點,需進一步審查,並提出去實地查看。
組長認為多此一舉,但奈於荊濤堅持,他和市長商量後同意去實地考察,不過要等到明天。
第二天上午荊濤一直在房間裏等,都快十一點了,才被通知下樓,督查組全體成員這才坐上市里派來的中巴車去往郊外。
駛出市區後,遠遠就看見農業園區的大牌樓,這個大牌樓設計獨特,上邊雕刻着巨大的花籃,花籃里盛開着玉米和麥穗,兩邊還掛着八盞大紅燈籠,可謂氣勢恢弘。
與這氣勢恢宏不協調的就是一邊門垛上掛着一塊嶄新的木牌,白底黑字:建州市農業生物科技產業園區。
荊濤當時就覺得奇怪,這麼大體量的園區,按照老闆們的慣例,怎麼也得弄塊大石頭,雕上鎏金大字?更奇怪的是,這個項目至少有兩年多了,招牌卻很新,沒有一點風吹日曬的痕跡。
坐着車在園區里轉了一圈,兩個大廠房,一排粉刷一新的小房子,感覺不像實驗室,這種生物農業怎麼也應該配備個上等級的實驗室才對。
荊濤提出下車看看,市長以到飯點為由,命司機開出園區。
荊濤急了:這就叫實地考察了?他看着組長,組長故意將臉扭向車窗外,臉上的表情算做回答,就連車上其他人也都沒給荊濤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