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包漿的老家具,看着褪了色卻被放置在多寶閣上泛着低調暖色澤的扭金擺設,以及聞在鼻子裏淡得幾乎尋摸不到出處,卻在潛意識裏就覺着此香不凡的香料。
即便是東西兩府,可相思已經深深感受到兩者的不同,哪怕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只是後院裏一個並不顯眼的廂房。
孟霍然對着那雙像是被水洗過的明眸,尷尬的搓了搓手,剛剛只覺着哭泣的堂妹讓人心軟的一塌糊塗,可真當把人帶到了廂房,只剩下兄妹二人獨處的時候,他到底還是覺着不妥了,更何況他和她應該算是第一次見面。
&哥哥,我娘……還好麼?」
孟霍然以為小堂妹會緊張,會害怕,正想着要不要安慰幾句,到沒想到相思先開口了。
孟霍然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柔道:「你放心好了,我二弟陪着先去休息了,你先歇會兒,等着開席的時候我再讓嬤嬤帶你過去。」
相思哪裏是擔心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她更害怕這個女人又冒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驚着大伯家這些人,到鬧得以後連走動都不能了。
二房已經沒救了,還好大房裏的人都是明白人,所以可見龍生龍,鳳生鳳,生個老鼠會打洞。她爹即便是她祖父親生的,可到底子肖母多一些,以至於上樑不正下樑歪,比着生母是太傅之女的大伯差遠去了。當然,她母親絕對是個意外。
她在二房是別想有什麼前程了,可是大房不同,她到底是孟家嫡孫女,大伯也遲早要襲爵的,就以她爹那個趨炎附勢的性格,只要大伯從中多偏着她一點點,她爹都會跪舔着照辦了,祖母為了他爹的前程將來也不容易拿捏她的親事。
再說大房伯娘何氏是個心善的,身邊的人也大多正派,相思若是真想後半輩子找個享福的地兒,那麼親近大房人總不會有錯。
&哥哥是不是還忙?那你去便是了,不用顧忌我,只是要讓人將張嬤嬤叫來。」相思靦腆一笑道:「我一個人……害怕。」
孟霍然見這瓷娃娃一樣的妹妹,心癢的恨不得去摸摸相思的髮髻,他家裏雖有兩位姑娘,可大姐年紀比他長平日都是淡淡冷冷的,從他小的時候就不敢親近,等着後來好不容易再盼到一個妹妹,那木訥不愛說話的性子着實讓他擔心了好久,就生怕也變成長姐那樣。
後來等塵惜漸長,他悄悄鬆了口氣,但同樣也有些遺憾,塵惜到不似長姐骨子裡冷,然而那種總愛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對兄長並不太過親近的性子,和他幻想里那個軟軟的小包子終歸相差太大。
不過現在不同了,他從第一次看見相思的時候就覺着這個乾淨的小姑娘太可愛了,只是光站着就讓人移不開眼,落淚的時候更是讓他忍不住呵護,反正堂妹也是妹,他照顧起來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那你還想吃點什麼?」孟霍然很明顯不想離開,只可惜他是伯爵府的嫡長孫,能離開一會兒已經是極限了。
&用了,謝謝大哥哥,只要給我一些水潤潤嗓子就好。」哭得太厲害了,人都快要幹了。
孟霍然遺憾的答應了,他原本的想法是拿些五彩的點心過來,要是妹妹可以吃着那些精緻的點心,一定會格外好看。
相思看出孟霍然透露出的那點子沮喪,可就算她活過一輩子也看不透如玉公子內里那顆妹控的心。
時間實在不早了,孟霍然找了丫頭過來又派人去喚了張嬤嬤,最後實在拖不住了這才遺憾的離開了。
走到門口,孟霍然回過頭來,就見相思倚在鏤空雕荷花的窗棱下,笑得溫暖清純。孟霍然臉一紅,轉身就跟着下人快步走了。
等着人都走了,門口就剩下個小丫頭守着,相思這才鬆懈下來靠在軟榻上,她對孟霍然示好並不是隨性為之,在她上輩子的記憶里這位大哥哥不但是未來的定安伯,還有可能在襲爵後因為皇上的賞識更近一步。
陳國世家豪門歷經數代,大多都安於世襲的爵位不思進取,除了一些人家為了臉面託了關係佔一個名字好聽實際並沒什麼用處的閒職外,剩下的只願意睡在祖宗的榮光里紙醉金迷。
所以漸漸的,小的世家落寞了,有些就算有着世襲的爵位也過的還不如富戶,借債犯事草菅人命……這上頭的皇上早就等着你呢,一朝抓住把柄,一道抄家的旨意送下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