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一窩蟻 www.yiwoyi.com」太后有些疲憊的說出這句話,嘆了口氣:「只是我乏了。」
她是不想見他。
嘉安帝心裏十分清楚。這是他的母親,是他至親,可是此時此刻,離他這樣近,卻伸手難以碰觸。
有得必有失,這個代價值不值?
皇帝坐了半晌,露出一個神情複雜的笑容,只是隨即又恢復平靜,將一切事情壓在了心底,站起了身來。
侍人上前替他整理衣衫,他又成了那位睥睨天下的君主,威嚴、冷漠。
「您先歇息,今日命婦進宮一事,您就不要再憂心了。」
哪怕太后病倒之事,可能會掀起軒然大波,可是皇帝的神情依舊平靜,仿佛沒有什麼事能使得他失態似的。
太后沒有說話,只是聽他吩咐宮人及溫新要好好侍候。
沉穩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好似要遠離了,太后撕心裂肺咳了兩聲,氣息不穩:
「宥兒,燕信我不喜歡,冷落正妻而寵姬妾,有失德之嫌。」
嘉安帝腳步頓了頓,好一陣才回道:「我知道了。」
太后揚了揚嘴角,隨即淚才奔涌而出。
他終究是心中仍舊對於母親有絲柔軟,或是對於兒子有父親愛子本能,亦或是以大局為重,他的心裏早就已經做了決定
太后說不清楚,但想起傅明華的那一推,又想起嘉安帝走時的腳步聲,再想及自己之前說的話,卻是眼淚流了又流,止都止不住。
溫新拿了帕子,動作溫柔的來替她擦淚,太后哽咽着問:
「皇上呢?」
「此次您中了毒,皇上總是要盤查的,已經先離開了。」溫新唯恐說話刺激到了她,如今的太后孱弱異常,經不得一點兒風雨打擊了。
溫新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再三斟酌,見她淚流不停,眼睛通紅,便也忍不住鼻頭髮酸,勸慰她:
「您又何必如此流淚傷神呢?皇上終歸是您的骨肉。」
太后便閉了眼睛,昏黃的淚珠從眼眶中如斷了線的珠子:「你當我為皇上如此冷靜而哭?」
溫新愣了一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后便悲痛道:
「我是為了自己。」
嘉安帝心有盤算,在大唐江山面前,將個人感情置於後。而太后則是在怨怪他的同時,卻仗着母子之情,插手儲君之事,向他說了討厭燕信的話。
皇帝當時必定是明白太后所說的意思,應了一聲出去了。
太后恍然發現,嘉安帝為了大事,安撫容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她所以為的憤怒,則是化為一聲打壓燕信的嘆息。
本質上來說,「我與皇上原來都是一樣的。」
太后扯了扯嘴角,她終歸還是理智大於了感情。
溫新默不作聲,看着悲痛的太后,說不出話來。
神情嚴厲的皇帝出了內殿時,外頭眾人都連忙起身。
張繆仍跪在地上,仿佛皇帝進去這樣久的時間,連動也沒有敢動一下。
皇帝一來,黃一興上前替他除去了斗蓬,他坐到了主位之上,黃一興就道:
「大家,趙長言及戴守寧等人已經候在宣徽殿,等您召見。」
「先不着急。」嘉安帝動了動手指,黃一興明了他的心意,將之前傅明華踩着摔倒的珠子撿了過來,呈到皇帝的面前。
那珠子渾圓,宮中之物,每樁每件都有定數,只是宮裏人多,要查起來雖難,但若要真查,也不是查不出。
尤其是容妃那樣聰明,嘉安帝給她留了臉面,她必也是會投桃報李的。
果不其然,黃一興為嘉安帝奉了茶水,一盞茶尚未品完,便查了出來,這珠子乃是紫蘭殿裏,一個灑掃的宮人,偷挖了紫蘭殿中太后一件舊衣裳上的珍珠,原本是想拿出宮去變賣,哪知早晨慌慌張張,落在了宮裏地上。
嘉安帝要查,容妃便果然讓他查出了個人來。
那宮人被拖了出去,傅明華聽着她悽厲的慘叫,看了一眼坐在自已對面的容妃,她嘴角帶媚,笑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