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得知真相後大受打擊的薩哈爾還沒完全冷靜下來,藤丸立香趁此機會,決定試圖在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上展開討論,以徵求別人的意見:
「我覺得這很奇怪。我記得——也可能是我記錯——維爾恰克不是攘外修會的審判官嗎?她要一個惡魔宿主做什麼?而且,最重要的,她哪來的技術?」
雖然說在審判庭下屬的一眾帝國馳名雙標怪中,出於各種原因或需求秘密製造惡魔宿主這件事雖然確實大逆不道,但也不算是非常少見,畢竟審判官也算是帝國中最有權勢也最擅長「讓人閉嘴保守秘密」的群體之一了。然而,想得到一個可控且能完成某些目的的惡魔宿主,也不是審判官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能做得到的事:這種在危險與墮落邊緣走鋼絲的行為,終究還是有技術門檻的。
怎樣判斷載體是否適合,怎樣準確召喚到一個足夠強但又沒那麼強的惡魔,怎樣讓這個惡魔確實鑽進載體中(而非舉行儀式的其他靈能者乃至審判官自己裏面),又怎樣將約束惡魔,將它限制在載體之內,不令它有在現實宇宙中為禍四方的能力,又該怎樣迫使它聽話。在製造一個合格的、能為自己所用的惡魔宿主的過程中,每一步都需要非常專業的亞空間或惡魔學的禁忌知識,而且絕對少不了強大靈能者的幫助。考慮到維爾恰克審判官的黑船上確實有為數不少的靈能者為她服役,後面這個條件就算她默認滿足。但,如此專業的禁忌知識,她又是從哪得到的呢?
藤丸立香不覺得異形庭的審判官會關注這種歪門邪道——重點在「這種」,而非「歪門邪道」上。或許是她刻板印象了,但在她的概念里,異形庭的審判官更容易觸犯的帝國紅線,往往都是些比如「豢養了一個靈族先知」、「與死靈霸主相談甚歡並大肆利用其知識與技術」、「藏匿了一個憎惡智能」這類的事情。私下控制一個惡魔宿主這種錯誤,還是讓隸屬惡魔庭的海斯廷斯來犯比較合理。雖然惡魔宿主能幹的事,作為靈能者的海斯廷斯自己基本也都能幹,他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動機。
「您沒記錯,但我不認為這很重要。」賽維塔在通訊器里這樣說,「您在決定登上暗影重錘號時,為自己設定的目標是『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把米塔·阿什恩帶回到風暴邊界號上』。不論您是決定要施展什麼其他人不知道的超凡技巧逆轉掉當事人已經變成了惡魔宿主的事實,還是真的把一個惡魔宿主帶回到您的船上——我向您保證,您的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變得更加異端——我都得提醒您,現在這個目標已經失敗了至少一半。」
「你當我在風聲鶴唳也可以,但我真的覺得在這件事裏聞到一股奸奇味。」藤丸立香擰着眉頭,「你覺得我們現在聯繫海斯廷斯的話,他那邊方便嗎?」
通訊鏈路中安靜了幾秒,藤丸立香的耳邊一時間只剩下薩哈爾「我要殺了那個老妖婆」之類的泄憤大叫。這人被還未解除的陷阱關在密庫深處,在憤怒與焦躁中一圈一圈沒頭蒼蠅似的亂走。藤丸立香一度擔心對方會被仇恨與憤怒沖昏頭腦,不管不顧地向密庫之外衝去,然後在通過陷阱的一瞬間被切成小塊。好在,他至少還保有基本的理智,清楚如果自己在這裏死去,那麼復仇就成了空談。
況且,薩哈爾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了密庫之後該去哪裏。第44號密庫的保密等級太高了,對他這樣被迫加入的背叛者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位置。他或許能大致把握到自己和維爾恰克所在的艦橋之間的大致方位,但在迷宮般的黑船上行走,僅有一個大致方位的指引是遠遠不夠的。
經歷過一段時間的噪音轟炸之後,在這段時間裏通過帝皇幻夢號的音陣中樞確認了狀況的賽維塔終於回覆:「我當然相信,如果您執意要聯繫對方的話,我們親愛的審判官當然會為您騰出時間。」
「這就是說『不方便』,對吧。」藤丸立香自動對賽維塔口中幾乎就是陰陽怪氣的委婉表達做出了翻譯,「如果蘭馬洛克這時候有空的話……」
「——情況也不會有什麼變化。」賽維塔略顯粗暴地打斷了這種假設,「容我提醒,您已經在這個中途節點上浪費了很多時間了。您能早些完成預定目標回到我們自己的船上,對你的所有共犯來講都是好事。」
密庫中不怎麼充足的光線之下,藤丸立香的影子略微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