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市街依舊繁華。
那些前往秦樓楚館的達官顯貴們,總是能夠在街道的拐角處,看到客滿盈餘的陸上舟,金陵城裏的王公貴族已經是這座高檔涮肉館的常客。
哪怕隨着氣溫不斷攀升,炎炎夏日近在眼前,也難以阻擋這些人火辣辣的心。
夏天吃火鍋的人,按理來說,是要比臘月寒冬的人更少才是。
但陸上舟卻悖逆了這個道理。
原因很簡單。
陸侯封王。
那座熱火朝天正在動土改制規格的武威侯府,這段時間是金陵城所有人目光匯聚的地方。
以至於轟然倒台的寧國侯府,眼下竟都是無人問津的狀態。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京都里,上至宗室勳爵下至黎民布衣,都看見了在西境上空那顆升騰而起的耀陽。
人們對他的稱呼,也從陸侯爺,改口變成了武威王。
陸澤本人對稱呼的變化,並沒有什麼自傲的情緒。
對於皇帝陛下本人前幾日夜裏在養心殿裏許諾下的諸多東西,陸澤更是不置可否。
因為他明白,任何?答應下來的事其實都不算數,只有自己說了算的事情才算數。
武威王府正在新建當中,建制規模比穆王府在京都的京宅稍大一些,自從封王旨意下達之後,送往府里的拜帖賀禮是不計其數,陸澤只是讓管事留下了那些關係相近府邸的拜帖跟禮物,其餘府邸送來的開府禮物象徵性留下幾件,拜帖則是全部送還了回去。
夜幕籠罩金陵。
微風習習。
春末夏初,這是一年四季里最宜人的時分,空氣里吹來的風溫暖卻不炎熱。
陸澤輕車簡行,來到了紅袖招。
面對秦般若的邀請,陸澤並不感覺到意外,這位滑族的蛇蠍美人如今已經走到了絕路上,京城裏的梅長蘇不再遮遮掩掩,於暗中搗毀了秦般若扎在各府邸的眼線,陸澤在西境的清根掃網,更是將暗中藏匿起來的蠅蠅蛇蛇都趕了出來。
紅袖招的生意依舊很好。
但對譽王來說,最關鍵的不是盈利,而是紅袖招和秦般若能夠給他提供的情報。
譽王和梁帝一樣的多疑寡恩,秦般若這些年在譽王面前培植的信任,近來竟有冰消雪散之勢。
秦般若焦急不已。
這才找到了在鈺湖鎮的那位四姐。
紅袖招內部,燈火昏暗。
陸澤徑直上樓,倒是沒有引起大廳里那一對對飲酒纏綿人的注意。
紅袖招頂樓有處未央閣,並不接待客人,因為這裏是秦般若雅居之所,甚至在紅袖招內部,也只有其貼心丫鬟能夠在其走動,從未有過男性進入其中。
但在今日卻有人破開了這個先例。
陸澤邁步進入其中,僅是簡單掃視一眼便抬腿坐下。
還未等片刻,便有道慵懶的聲音響起。
「般若見過武威王。」
秦般若一襲黑色溢璃長裙,脖頸間片片雪白露出,僅有枚淡紫色吊墜點綴其中,映襯的相得益彰,滿頭青絲被盤起,她笑容里透着難言的嫵媚,裊裊而來,淡香相隨,斂衽見禮。
跟以往時候見到的秦掌柜都不太一樣。
今日的秦般若身上透着股如京城大家閨秀的難言貴氣。
陸澤凌空抬手,笑道:「佳人相邀,怎能不來?」
秦般若聞言,隨即一笑,臉頰上泛起酒窩,略顯俏皮的說道:「般若還以為王爺加封后,會看不上紅袖招這種地方。」
她熟絡的跪坐在陸澤對面的軟墊上,長裙稱身,身後隱隱有圓潤弧度。
陸澤笑着搖頭:「為何會看不起呢?我的陸上舟不也開在螺市街里嗎?」
他轉而看向秦般若那被盤起的三千青絲,只見有枚白潤如玉的髮簪插在上面,簪頭乃是螭龍形狀,便詢問道:「般若這枚髮簪好生眼熟,怎麼那麼像是陸上舟百寶牆的白玉螭龍簪?」
秦般若臉上笑容更盛。
「自然是王爺陸上舟里的螭龍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