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消散。
寒清月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那一瞬悲傷的心緒,她無法抹除,仍舊被困其中,臉頰上,是未乾的淚痕。
知曉自己是月之遙轉世之後,她明白了很多,很多不理解的事情,豁然開朗。
那一天,她修成神技,出了關,被一陣打鬥的波動吸引。
她看見了莫輕心,看見了顧君臨。
那名男子,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心悸感。
於是,她現身了,想將他帶走,想弄明白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曾想,身為人族的他,竟然會站到魔女身旁。
她當時情緒很複雜,不是對顧君臨背叛人族的譴責,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不舒服。
所以,她撒謊了,向來冷靜,從不被情緒左右的她,撒下了人生中第一個謊言。
她篡改了顧君臨所說,不是為了噁心魔女,只是為了報復顧君臨,報復他站在別人身邊,發泄心中的不滿。
報復過後,她沒有得到應有的開心,反而愈發鬱悶。
顧君臨與魔女的關係,比她想像中,更為親密。
莫輕心沒有對顧君臨釋放殺意,對他的懲罰,反而盡顯親昵之感,素來厭惡男子的魔女,動了春情,是她所不能預料的。
魔女和她一樣,領悟了第三神技,亦是她不能預料的。
她暗中燃燒精血,唬住魔女後,已是強弩之末,放任兩人離去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可她當時的理智,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蒙蔽,衝動之下,攔住了顧君臨。
她那時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她必須帶走!
在得知顧君臨不選擇自己,甘願做魔女的裙下之臣後,她心中的不滿,到達了極點,怎麼的?她這個仙子的魅力,還比不上魔女?
顧君臨不想走,她就偏要帶他走!
當時,她全身心防備着魔女,對顧君臨沒有一絲提防,抓住他肩膀的手,只是單純的搭着,沒有一絲控制他的力量。
只要顧君臨反抗,她所有的偽裝,都會被識破,她也將身陷險境,被魔女擒獲。
可她卻絲毫不擔心後背,本能的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魔女離開後,她原形畢露,青絲化白髮,看着顧君臨擔憂的眼神,她心裏是開心的,這傢伙和魔女也不完全是一條心嘛,他還有救。
一路上,她做出了很多不符合以往舉止的行為,此刻才明白,那是她前世的遺願,化作了今生的潛意識。
她不想再超然物外,不想讓顧君臨認為,她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無趣之人。
「水,水」兩道乾澀的聲音,讓寒清月回過神,她連忙將顧君臨輕放到地上,抽出他腰間的配劍,割破手腕,以血代水,為其解渴。
清醒狀態下,顧君臨肯定不會喝,但昏迷中的他,本能的甘之如飴。
寒清月的身體,實在過於虛弱,短短几秒,臉上僅存的血色,也消失不見,慘白如紙。
隨着一陣暈厥感出現,她連忙割下裙擺,包裹住傷口。
寒清月不是怕死,捨不得繼續餵血,而是她明白,她不能暈過去,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她必須帶顧君臨離開晚上溫度驟降的沙漠。
她身軀羸弱,卻咬牙拖着顧君臨前行,一刻也不敢鬆懈。
月之遙心中的悲悸,就是她前進的動力,那撕心裂肺的心痛,她不想再經歷。
前世,顧君臨死在了月之遙面前,這一世,她寒清月,絕不會讓事情重演!
迷迷糊糊中,顧君臨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馬車走走停停,速度很慢。
夢醒時。
顧君臨處在篝火旁,寒清月倚靠在他肩頭。
身後有一塊巨石,周圍是參天的大樹,纏繞在樹身的藤蔓,散發着瑩光,與發着光的蟲子,一起點亮了森林。
美輪美奐的場景,差點讓顧君臨誤以為,他還處於幻夢之中。
顧君臨側眸看向身側的佳人。
她的臉上,滿是灰塵,不復曾經的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