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出門去看城外官屯田示範區的時候,石慶沒有隨行。
任安關心地向石德詢問石慶的情況。
好歹都是一起教導太子的同僚兼前輩,任安於公於私都得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石德神色有些微妙,含蓄地回答道:「家父身體不適,命我隨太子出行。」
這麼說着,石德的目光落到了正拉着太子看他家小花馬的霍善身上,眼神里仿佛蘊蓄着千言萬語。
這個朝陽侯,極不簡單!
極不簡單的霍善給劉據介紹完自己麾下的新成員,又跟劉據介紹他新認識的小夥伴,着重描述夙小星有足足七個師父的事,簡直是一根藤上七個瓜,一拉就拉出來一串!
劉據:。
我想起來了,人家二師父被你忽悠去堆糞了對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城玩耍,只見作為示範點的屯田基地從山腳連片的田野到山腰都長得蔥蔥鬱郁,入眼皆是深淺不一的青綠之色。
山腳多是水田,長的是新栽的占城稻,目前還看不出什麼特別來。
霍善邊溜達邊給劉據介紹起來:這水稻產量高,吃起來雖然不怎麼香,但不管做米粉還是釀米酒都不錯,且它既耐旱又耐澇,稍差點的地都能種出更多的糧來。
要是在更南邊的地方推廣的話,還能種雙季!
劉據聽了霍善的話後看向那綠油油稻田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任安等人更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稻種?
任安是小吏出身,聞言不由蹲下認真觀察起眼前的水稻植株來。
橫看豎看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任安還在對着眼前的稻田出神呢,霍善已經帶着眾人來到一處瓜田!
瓜田上,一位老嫗正在給前來瓜田學種瓜的人講解種瓜秘訣。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確實是這個道理,這老嫗年輕時便是種瓜好手,後來嫁人生子,每日圍着灶台打轉,只閒暇時種幾顆瓜給兒孫吃吃。
不想軍屯這邊需要各種各樣的「教習」
,有一技之長的人可以自由報名,報上了可以拿到相當優渥的報酬:優先領取府衙培育的良種,按照帶班次數拿俸祿,並且還能給家中後輩爭取到官學入學機會。
這一條龍的福利報出來,不少人都絞盡腦汁上報自己擅長的東西希望能被選上。
官府給的待遇這麼好,篩選起相應人選來當然也非常嚴格的,比如她這種瓜教習的職位就是打敗了十個縣的種瓜好手才得來的。
其他人只配跟她學會了再去教別人!
老嫗如今感覺自己年輕了十幾歲,每天健步如飛地出門帶班授課,傳授起種瓜技巧來一點都不藏私。
從前她在家種瓜,種出來了丈夫還不領情,一邊吃着她的勞動成果一邊說「這玩意又不管飽,年年種來作什麼」
,氣得她喲,晚上都睡不着覺。
如今不一樣了,她愛怎麼種就怎麼種,誰都不敢再
對她的愛好指手畫腳。
回到家,兒孫都要哄着她,丈夫更是不敢再嗶嗶賴賴。
她呢,高興了就給晚輩點好處,不高興了就自己住教習直舍,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以前自己怎麼就那麼想不開,事事都先顧着別人委屈自己?她這一手好本領他們瞧不上,有的是人要跟她學!
不獨她一個,事實上所有被選為教習的人臉上都洋溢着驕傲而滿足的笑容。
老嫗瞧見霍善一行人的到來,領着底下的「種瓜班()」
生員上前行禮。
她的精神面貌一點都不像已經年過六旬,禮數更是學得有模有樣,可見先哲們所說的倉廩足而知禮儀?()?[()」
不是虛言。
後頭那些剛來報道的小年輕就沒那麼從容自若了,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齊齊作起揖禮來很有種你方唱罷我才登場的凌亂感。
霍善是不講究這些虛禮的,他雖不學墨家早期的苦行派,卻也不把孔夫子那套以禮治天下的說法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