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怕葉凡跟洛玉死。
也怕兩個徒兒得知真相後替她死。
更怕事到臨頭心有所系,再無邁出那一步的勇氣。
可師父養她教她,給了她跟師姐們一個家。如今仙門再現,她蘇清歡又怎能逃避?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叮鈴鈴」
清脆的風鈴聲迴蕩在清晨的小木屋中,裊裊酒香順着風繞來繞去。
蘇清歡抓住酒壺邊緣,揚起雪白脖頸,將烈酒大口灌入口中。
溫熱卻辣口的酒水,順着喉嚨進入體內。
蘇清歡那承載因果本源之力,無時無刻都在痛苦的軀體,在這一刻有了些許緩解。
這。
便是她愛喝酒的原因。
人生本就苦短,活着亦是折磨,總要讓空洞乏味一眼看到頭的人生有片刻歡愉,哪怕這份歡愉並不真實。
「前輩」
東方鳶跪坐在貴妃榻前,淚水不爭氣的連成線,吧嗒吧嗒的落地。
「別哭了,我又不是必死。」
蘇清歡聲音輕快道:「說不定我師父、師祖跟初代觀主她們都還活着,在仙門裏樂不思蜀,所以才不想回玉女觀。」
「諸位前輩們真的還活着嗎」
「誰知道呢。」
蘇清歡視線有些恍惚,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除了初代觀主祝玉卿,之後進入的玉女觀門人只有一人走出,便是繼任的二代觀主,可她從未談論過仙門內發生的事情。
或許活着。
也或許都死了。
可只要還有一絲可能,蘇清歡便要走一遭。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玉女觀一代代傳下來的規矩。
「再溫一壺猴兒酒,喝完我們就走。」
此刻的蘇清歡,心境格外放鬆。
這份壓在心頭多年,只有她一人承受的秘密終於吐露出去,她輕鬆了不少。
東方鳶溫好猴兒酒。
這一次,蘇清歡端在手裏看了又看,最終輕輕放下。
而後抬起東方鳶下巴,望着對方哭到梨花帶雨讓人心碎的漂亮臉蛋兒,笑眯眯開口:「東方鳶,我一直覺得你是聰明人,你是嗎?」
東方鳶嗚咽一聲:「晚輩明白,今日所聽所見之事,日後絕不會向主人透露分毫。」
「能否做到。」
「能!」
東方鳶雖是哭腔,卻說的斬釘截鐵:「晚輩會守口如瓶,謹遵前輩所願,絕不讓主人跟洛師姐重蹈覆轍。」
「嗯。」
蘇清歡滿意道:「你做無玄三太太這件事,我允了。這個名分他不給你,我給你。」
若是平常。
聽到這個好消息,東方鳶會一蹦三尺高。
但如今,她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抽噎道:「晚輩不想要這個名分,晚輩想要前輩活着。」
「傻丫頭,只要你們不忘了我,我便一直活着。」
「前輩」
「行了,走吧。天道既已甦醒,仙門將在數月內開啟,臨走前有很多事要做。」
蘇清歡揉了下眉心:「弒仙箭,七彩宗,命宗,他的壽元詛咒。我的好徒兒可真是能惹禍啊,臨走前得儘量替他解決一些麻煩。」
東方鳶終於破涕為笑:「主人是挺倒霉的。」
「不,惹上我蘇清歡的弟子,不是我徒兒倒霉,是他們要倒霉。」
蘇清歡輕笑一聲:「御劍,今日便讓你瞧瞧什麼是四大本源之力,什麼是——仙人之下無敵!」
一道虹光從雞鳴湖消失,小木屋的門重新上鎖,只有一壺始終溫熱的猴兒酒放在貴妃榻上。
仿佛那個女人從未離開過,一如往昔的捧着酒壺,慵懶的曬着太陽。
自師父離開後。
葉凡的生活徹底平淡下來。
他並沒有像當初說的那樣,只要蘇清歡敢突然消失或死在他前面,就立刻帶着師姐加入崑崙墟,讓玉女觀徹底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