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茜茜去年為社保一直辦不成,就去了縣人社局的服務窗口問情況,工作人員跟她說,她的社保一直在交,沒停過,當時工作人員還調出繳納記錄給她看了,說是縣煙草公司在繳的,上面的姓名、性別、生日、地址啥的信息都一樣」
「於茜茜問人社局的人是怎麼回事兒,他們也說不清楚,就讓她去縣煙草公司問,於茜茜去了縣煙草公司,聽說那邊有個副總也叫於茜茜,就要去見她,結果對方保安打電話一說,煙草公司那個於茜茜就讓保安把她給趕出去了。」
「再之後,人社局的人就找到於茜茜,說那天是電腦系統出了問題,把她和縣煙草公司那個於茜茜的身份信息給弄混了,還說她之所以交不了社保,是因為電腦系統裏面,她的身份信息存在點兒問題,等系統處理好就沒事了。」
「於茜茜以為確實是這樣,就回家了,也沒再說什麼,但後來再去人社局問社保的事情,怎麼問都怎麼說是信息有問題,讓她再等等,等弄好了通知她,而且,村幹部還去做她的工作,讓她不要再去人社局折騰,還說人社局的人說了,她要真需要看病吃藥,花了多少錢,把單子留着,交給村幹部,到時候村幹部去人社局給她報銷。」
「於茜茜越想越不對勁,後來又見村幹部還找她老公王文正說這件事,讓她老公管管她,不要再折騰了,就覺得這裏面有啥問題,就跑來派出所報警立案了。」
「我們當時確實是立案了,也打電話給縣煙草公司了解情況,發現那邊確實是有個於茜茜,而且年齡也對得上,我覺得這裏面確實有問題,就準備再去人社局查查情況,可這時候,鎮黨委書記方信中突然請我吃飯,飯桌上暗示我,讓我不要再查這個案子了。」
「我說都已經立案了,沒辦法不繼續往下查,方中信就笑着說,立案也沒事,民事案件,嫌疑人撤案就行了,讓我別着急,先等等。領導發話,我沒辦法,就等了等。」
「過了幾天,王文正帶着於茜茜的父母、兄弟來撤案了,還帶來了於茜茜的精神病診斷證明書,說她患有嚴重的妄想症,喜歡無事生非,滿嘴胡話,說出來的話做不得數。」
「撤案之後,方信中就打電話,說要請我吃了個飯,吃飯的時候,我發現除了我之外,還有王文正、於大有和石芬兩口,以及於茜茜的弟弟於岩也在那邊,飯桌上,方信中叮囑他們要照顧好精神病人的情緒,不要再給政府添麻煩,他們幾個人都點頭稱是。」
「這幾個人走了以後,方信中就留我又吃了個飯,給我塞了個紅包,裏面是張銀行卡,有二十萬塊錢,我本來不想收的,可是,他說這是縣裏領導的一點兒心意,讓我放心大膽的拿着,以後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兄弟,互幫互助。」
「我當時鬼迷心竅,再加上覺得兒子快結婚了需要錢,猶豫一下後,就把紅包給收了。說實話,我也不敢不收,您想想,領導給的錢,我不收,那領導心裏不得有芥蒂嗎,以後我還能有安安
生生的好日子過嗎??後來我兒子結婚,方信中還又給我包了兩萬塊錢的紅包,說是縣裏領導送來的祝福,我也就收下了。」
「再之後,於茜茜好像拿手機在網上發過這個視頻,要實名舉報還是什麼來着,鬧出來點兒動靜,但很快就被摁下去了,再之後,她就被送去縣精神病醫院治療了。」
耿所長苦澀低頭,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出,然後道「部長,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了。那些錢,我當時收下了,可我後來都沒敢用,我馬上就退掉,退給紀委。」
鎮派出所所長!
鎮黨委書記!
縣人社局!
縣精神病院!
安江聽着耿所長講述出的情況原委,眼底霜色越來越濃。
從上到下,從政府單位到司法單位,再到醫療單位。
一層接着一層,為着於茜茜這麼一個小女子,硬生生組成了一張大網,將其牢牢的籠罩在了網內,不得抽身!
而比起這張網,更讓人心悸的,是在背後擺佈着這張大網的那隻看不見的手。
至于于茜茜,就像是這怒海狂潮中的小小一片草,只能被波濤所捲動,至於光明還是黑暗,正義還是邪惡,在這隻宛若命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