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要有沙坑。於是,地上就出現了一個沙坑。
這個沙坑當然不是憑空出現的。鄰居的南方人裝修他們的小店時余出了不少沙子,小區里幾個孩子說體育課要練立定跳遠,求咱們房東幫修個沙坑。我這人一向對別人的事情比自己的更加上心,就擱屋子東邊原來的窗戶根底下挖了淺淺一個小坑,將沙子推進去,那些南方人也沒有說什麼,於是小區便多了個鍛煉身體的地方。可惜那些孩子也沒什麼長性,三兩天的新鮮勁一過就再也沒有小孩來玩了。可沒成想,一時好心管了閒事的產物這下可救了俺一條老命。
在落到沙子上面之前,我以為我的眼睛已經瞎了。身子還在半空中的時候,儘管僅僅是用餘光瞄了一眼,可是除了那一片血紅,我什麼都看不見。那是怎麼樣的紅色啊,就好像一百個太陽同時生起一樣,而那灼熱的感覺,哪怕隕石離的還很遠,但也已經好像有十個太陽圍繞你運轉。好在我還保全了性命,而且不用等后羿同志射下炎熱的來源——那大火球直接就砸到了身後我那可憐的小窩。
感謝毛主席,當初為了跟蘇聯人作對印發了大量三打三防小冊子,小時候沒有小人書看的時候就翻翻那小畫冊。這下我趕緊把身體平趴在沙子上,雙手抱頭,學習鴕鳥拼命的把頭往地面扎。夜色下的沙子本應該是黑色的,可現在卻給映的火紅火紅的。我用對付原子彈的方法來應付隕石這種天災,也不知道會不會好使。但老天既然沒有一下子把所有的生路都給掐折,相信還是育機會活下去吧。
大地的顫抖慢慢的平息下來,而天空卻變得熱鬧不少。把頭往上稍微抬起一點,呵,好多東西都飛起來了。幾個閃亮的小件幾乎一下子就飛的看不着了,可能是鏟子勺子一類吧;向來十分親密的書桌跟椅子現在也勞燕分飛各奔東西了;至於只剩下兩條腿的半截子床還有慘遭腰斬的沙發,在這災難里卻團結在了一起,還有很多東西都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擺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紛紛仿效丁丁向月球飛去了,可一時之間也看不清都是些什麼家什。當然,其中我最注意的就是鄰居的音箱也飛起來了,這下,只要我的電腦還能用,就可以壓倒「他」的音響了。
「呼」的一聲,一個大傢伙砸到俺腦袋旁邊。乖乖,可真夠危險,再往咱腦袋的方向靠攏十厘米我可就要「飲恨」了。一瞧,這不是那老出差的那個同學車閘總是不好使舊的都看不出什麼牌子的自行車嗎。可惜,這回它可是徹底無法修理了,連車架子都斷了,砸在我身邊的只是後半截車子,雖然車輪還在不甘心的轉動,可是不但鏈條斷了,就是車條也折了大半。
沒有時間感慨這歷盡磨難的倒霉自行車了。它不過是頭一個從天上回歸地面的物件,卻不是唯一的一個。隨着它的返回,周圍這一片下起了一陣雜物雨。剛才飛起來的東西,它們可能最近都看過無間道吧,甚是贊同那句「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台詞,爭先恐後的實施「出來飛的,遲早要落」計劃,帶着巨大的能量往地上砸。你看,那個搪瓷茶缸就實現了它紮根馬路的願望,一下子砸進了柏油路面。
看來教條主義真是要不得啊。趕緊爬起來,將身子緊緊貼在牆上,現在,只有希望頭頂的雨搭足夠結實,能夠抵抗這由於天降隕石而引起的戰略轟炸吧。
呼啦啦下了好一陣的雜七雜八。能有兩分鐘吧,再也沒有東西往下掉了。我離開牆根,猶豫着是趕緊離開還是回去收拾東西。聞一聞,鼻子裏沒有煤氣味,還是去流星隕落的現場看看吧。要是能挖着一兩塊隕石,也是一筆外財啊。何況,自己的東西還能有多少剩下來的,我這一大窮漢也不能不關心。不過,看這聲勢,估計那隕石少說也得打進地底幾十上百米吧。
可事實上按我當時看見的火流星體積,它的破壞力根本不能就這一點點。就算火焰繚繞可能讓那流星看起來大一點,但那麼大一個火球,即使按彗星的情況進行估算其核心也得有一個人到一輛汽車那麼大。如此規模的隕石打擊到地面上,威力絕對不會比核武器小。如果那狂暴的能量不能把一座城市從地球上抹去,至少也會將我所在的居民區徹底毀滅。可是,我卻沒有馬上意識到這一點。當時我的內心,除了關心我那菲薄的家當,就是核計挖個隕石來點外撈,壓根就沒有想到為什麼這顆流星的威力為什麼這樣小。
空氣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