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逃不過舊去新來。
本次三榜,涼州天驕下了兩位老人。
但蘇佩鋒的異軍突起填補了缺口,將西京在榜天驕的數量維持在六人。
橋頭廣場,聲浪迭起澎湃。
烘烘然彌散於大氣,好似頭無形而龐然的活物。
騎鯨客二樓,沿街窗口擠滿了離席酒客。
唯獨洪範這一桌無人起立,如同恣肆汪洋里的一顆孤島。
榜確已放完。
名利場還未散。
咸尊橋上敲起銅鑼。
沈家的家丁公告府前將擺三日流水席,慶賀自家少爺擠入天驕榜上半闕。
一時間,人人都呼喝「朔風」的名字。
聲浪亦往東紛揚。
未久,頭戴帷帽、隱身於樓間人群的曹瀚海被「不小心」發現。
他狀似無奈,縱身而起,飛掠離開。
聲浪於是又追向西面。
彈指霹靂的身影已看不見。
詹元子一手托腮,一手托酒杯,認真聽着隔壁的爭吵。
一夥是年輕人,尚未及冠、身着武服;另一伙人過中年、身材富態。
話題原本是關於小斗帝有沒有可能成為天驕榜榜首。
自爭不出個所以然。
而後又轉為討論賀州出身的屈羅意能不能算涼州天驕。
幾人很快面紅耳赤。
詹元子看得樂呵。
「人真是有趣的東西。」
他低聲說道,突然放大音量插話。
「我等褐衣黔首,與三榜本來無糾。」
「難道只一廂情願地認同其中某一位,便能憑空分潤到榮耀麼?」
「幾位朋友,你們認得屈羅意,屈羅意卻不認得你們。」
詹元子舉起酒杯。
「何必傷了和氣?」
兩撥人看了過來。
「我老哥這話說得是極。」
洪範也回身出言道。
「說不得小斗帝本來也不是值得結交之人,與其為他爭吵,不如同飲?」
他先看向那伙中年人。
幾人立時歇了爭吵,口稱見笑,舉杯飲酒。
洪範又笑看向幾位少年。
「你不就是妒忌小斗帝!」
兜頭便是一句。
笑容僵住。
洪範自討沒趣,悶了一杯。
武如意難得見洪範吃癟,掩嘴而笑。
「年輕人眼力還是不行,看不出我是高手。」
洪範搖頭說道。
「哪來那麼多眼力?」
詹元子搖頭點破。
「還不是那幾位老哥來得早,見了赤面神主動找你攀談的場面」
洪範啞然。
呂雲師見狀亦笑,探身取過一隻只空杯。
「習武少年嚮往天驕,向來如此。」
「十年前,每回我聽完榜上兩百餘名字,也以為是由我待續。」
他斟滿酒,推回每個人身前。
「人生多艱,何妨多夢幾年?」
晏雨林嘿嘿一笑。
「待過了二十四,看榜時一個個都跟你我一樣做木頭人,豈非無趣?」
他與呂雲師一碰杯。
「今兒可不全是『我們』。」
袁雪松擺手道。
「這一桌,二十四歲以下的可還有三位。」
他看向武如意、白嘉賜,以及洪範。
「你怎麼不激動?」
袁雪松問武如意
「我天資不夠。」
武如意回得不假思索。
「我娘一直這麼說,我也這麼覺得。」
「但走得快的,未必走得最遠。」
她又補了一句。
「如意妹子向來是腳踏實地的,卻比我當年強。」
袁雪松點頭。
「白老弟呢?」
第二百六十章 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