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金海城中,洪府家宰求德迎來送往的都是頂級名流,自己也算是個枱面上的人物。
求大平日揮霍乃父家資,又披着洪家虎皮,向來都是橫行無忌,輕易不受委屈。
更何況,明月姑娘可還在後頭看着!
「虎子,給他點教訓。」
求大伸手一指,命令道。
主家開了口,鐵塔般的漢子頓時逼了上來。
這虎子修習的是江湖淺白功夫,修為只到內視境大周天。
但搭配他天生過人的體格力量,與尋常沖脈面武者交手也能相持。
「小子記得,打你的人叫梁虎!」
虎子睨着「瘦弱不堪」的洪範,拉開胳膊掄圓了就是一個耳光甩出。
但這一巴掌卻是被擋了下來。
圍觀者們定睛看去,發現巨漢的右手手腕被小了兩圈的青年擒在手裏——後者神情輕鬆得好似在自家雞圈裏抓了只雞。
「你」
梁虎鐵鑄般的胳膊上肌肉條條束起,額上豆大汗珠流下,竟是疼得連話也說不囫圇。
「我記得了,挨打的人叫梁虎。」
洪範右手握拳,渾身如長弓張滿,力量的美感剎那一閃,就隨着山洪崩泄般的拳頭貫入了梁虎小腹。
望着少年出拳剎那、翻卷白布衣衫下隱現輪廓的肌肉線條,老鴇和明月仿佛各自回到了青蔥少時,不知不覺半紅了臉。
【這樣的品格面貌,就是倒貼一百個大錢,我也是肯的。】
羞花館上,好幾位姑娘同時想到。
另一邊,梁虎遭了此生未有之重。
一擊之下,他便如斷了線的木偶,撲通雙膝跪倒,然後軟在地上,無聲無息蜷成了嬰兒模樣。
眾人看去,那張滿是橫肉的寬臉上只剩下茫然,好似回到了剛出生時的純潔,再無一絲凶戾之氣。
求大的酒霎時醒了一半。
「我爹是洪家」
他顫聲說道,全身抖如篩糠。
「這我知道,不必你說——你爹是洪家家奴嘛。」
洪範搶白打斷。
「我早就說了,來找你就是托你向求德傳個話,結果伱偏要生事。」
他一步跨過梁虎,湊到求大耳邊說道。
「讓你爹把欠我的一百二十兩銀子早點還來,他知道我是誰。」
求大聞言自是點頭連連,哪裏敢多問一句。
洪範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眾姑娘失望的目光中取回帷帽瀟灑離去。
······
五月初七平靜得出奇。
洪範在小院裏修行一日,既未等來一百二十兩銀,也未等到有人登門興師問罪。
日升月落,已是初八早上。
洪範就着槐樹蔭涼做完早課,把掛在邊上的帷帽戴上。
「所以求管家,你是反射弧比較長,還是有了誤判?」
「以為我到底不敢對你兒子們下手?」
他自言自語兩句,與劉嬸招呼了一聲,就出了院子。
半個時辰後,城南的天井胡同。
洪範摘了帷帽跨過門檻,劈頭便被一陣熱鬧撞在臉上。
「接下來要開盆(開賽)的,是求二郎的大將斑斕紫,和魯七郎的力士聳青銅!」
一個清瘦老頭用金石般的嗓音吊嘯道。
天井裏頭,一張長木桌被眾多人圍得水泄不通。
洪範憑力道擠進去,才見到了大將和力士。
卻是一紫一青兩隻大個頭蛐蛐。
「這一場勝者的彩頭是兩千大錢,想順道發財的爺請邊上下注!」
老頭瞥了眼擠進來的生面孔,也不去管,只是照流程推進。
隨着裁判一聲「搭牙」喝令,蛐蛐們被探棍引導着互相開咬。
木盒子裏廝殺一開,天井方寸地剎那繃緊。
盞茶功夫里,圍觀者或蹙眉攥拳,或振臂助威,渾然忘我。
至於下了注的,抑或本就身在局中的求二與魯七,那更是青筋
第二十九章 斑斕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