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儀軌,到了洪堅靈柩入土的時辰。
棺槨被推入墓穴,擺上了洪陳氏挑選出的陪葬品。
洪範與洪勝上前封土。
洪明以手指捻過蠟燭,拂過黃紙,便使它們燃燒起來。
眾人各分了三支香,恭敬行了三通禮。
這時候,天突然下起雨來。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點,隨後卻急劇變大。
乘風沐林,有如瓢潑。
眾人的衣衫很快濕透。
但墳前祭火得了隔空送來的幾股炎流勁助力,卻燒得更烈。
雨如此大,大到穿越者翻遍繼承來的記憶,在金海找不到比擬。
洪範聽着水滴拍打在枝頭、葉稍、土地上的聲音,難以自抑地回想起與洪堅的幾次見面。
第一回是賀勝節,「不舍初心,可慰平生」的賀詞。
第二回是初戰海上飛後,雄光院中深沉馥郁的藥香。
思緒漸漸飄忽,湧上更多零碎的意象。
顛簸的馬車上,燈火映在瞳孔。
血戰後的金海城牆,手按着洪博的肩頭。
滿地琉璃中,小臂上殘存的熱量
洪範伸手抹了把臉,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落淚。
雨漸漸停了。
來得急,去得快。
回憶也是如此。
腦海中逝者的音容,就像是用雙手盛接的雨水。
突兀降下,少時便滿溢。
然而雨一停,剛剛還滿指滿掌充斥的所有,須臾間便漏去了。
疾風驟雨耗盡了台山的雲,露出西斜的夕陽。
日光很好。
但它的熱是屬於生者的,終究曬不暖棺中的屍骨,風中的英魂。
葬禮結束,眾人下山。
「洪勝!」
洪範默默行於盤山小道,突然喚道。
「半生積漸,明明登峰在即,卻不能盡全功」
「你覺得他會後悔嗎?」
洪勝聞言,不需問便知道庶弟說的是誰。
「他這人或許會遺憾,但自我記事起,就從不曾後悔。」
此時,殘陽落下山肩。
晚霞暈染了半邊蒼穹。
如烈火燒,如紅旗卷。
洪範看着逆殺上天中的赤紅色,終於釋去悲哀。
「對啊,他這般人,自是不悔的!」
「我卻多什麼事?」
說着,他卻是渾身輕鬆,不顧引人側目,笑出聲來。
正在這一刻,炎流真氣高速循行,消化了大戰收穫,打通第三條奇脈。
······
四月初五。
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東南。
春盡夏來,是謂立夏。
十幾日過去,金海諸事已經有了些結果。
朝廷撤了李家世襲的輔國校尉之爵。
至於族內尚存的三位主謀——李神機、李立誠、李承望——都被押往神京,不出意外是個斬立決的下場。
史元緯四人收了金海各家總計過千兩的賀儀,由廖正豪送出城十里,安然回了西京。
至於他們之間的恩仇,早就隨那粉碎的臂膀一同煙消了。
午後,微暖的夏風熏得人昏昏欲睡。
洪範騎着焦尾食虎獸到了掌武院門口,將馬韁交給門子。
公孫實右臂還被木板夾着,但依然迎到了前廳。
直到十幾日前,洪範還沒有這個牌面。
但現在洪堅與李鶴鳴都殞了。
如今的金海暫時沒了氣境武者,武力最高的便是天人交感。
洪範雖然修為還差了一截,但身負沙世界,戰力遠超尋常渾然境。
對上他,斷了一臂的廖正豪或是年過七十的漩渦門掌門葛天狼自認已沒有必勝把握。
洪範與公孫實寒暄兩句,在會客室分賓主坐下。
他此來的目的後者已經知曉,是想要多了解下大華頂級武學,為自己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