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天辛丸,洪範回了朝日院。
此時天色尚早,劉嬸與兩位小丫頭在院裏一邊曬太陽一邊洗着冬芹。
放下丹藥,洪範換了身不醒目的素色葛布衣衫,戴了頂帷帽,又出門去。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他就一直沿着各條大街行走,把安寧大街、赤沙大道、煙柳巷、天井胡同等等商業區全都逛了一遍。
洪範並不是漫無目的地閒逛。
幾日前,他便拜託了崔玉堂幫忙統計金海城裏大部分商業與住宅地產的歸屬情況,並在圖上標明。
當然,其藉口是「手上有點閒錢想要投資」。
今日中午洪範收到圖紙,便趁天還未黑逐次走訪。
果然,許多間屬於李家族產的鋪面與院落都在悄然間貼上了轉讓告示。
按比例算,足有其總數的四成。
入夜,洪府明善堂。
洪範在族廚安排了宴席,與崔玉堂在一間雅室內對飲。
「二少不說,這事我倒是沒注意。」
崔大少看着圖紙,聽洪範一說,才恍然發現李家尋求轉讓的資產有些多。
「不過我確實有聽家裏說,李家最近抽了許多現銀,本以為是要做什麼大宗採買或入股什麼的。」
「現在看這個架勢,倒是不太像。」
他說着住了話頭,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一位下人進來,上了盤剛出鍋的紅燒雞塊。
「別家的私事,我倒是不關心。」
洪範等下人帶上房門,說道。
「只是我現在正好手頭上有一千八百兩現銀,一直存在家裏,也不叫個事。」
「你也知道,我在武道花銷上面向來大手大腳,所以就尋思用這點錢置辦點小產業,也好細水長流。」
他咽下口中噴香雞肉,放低聲音。
「李家這些店面,我好幾間都去看過——位置好、人流旺,現在掛的價格還便宜得很。」
「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不怕你笑話,就是因為它條件這麼好,我反而不敢下手了。」
洪範說到這兒,斟酒自幹了一杯。
「我們這個圈子裏,要論經營才能,玉堂你有家學淵源,那是獨樹一幟。」
「所以我非得來叨擾伱一番,才能決定這一千八百兩齣不出手,往哪兒出手」
大華風氣,凡商賈家族出身,在地位上比有世爵傳襲的向來低上三分。
崔玉堂平時與大族子弟交往,難免等而下之。
此刻他聽到這些推崇話語,喝下去的三分酒力頓時釀出十分烈度。
「二少這話說得哪裏有可笑之處?」
「凡事要用到錢,那就不得不精打細算!」
他眉目舒展,氣勢霎時高了半尺。
「何況一千八百兩現銀,放在哪都是大錢了!」
「二少放心,這事你就交給我,定給你安排妥帖。」
他推心置腹來言。
「我與李興發年紀差十歲,關係卻鐵得像親兄弟。」
「我今晚親自去找他。」
「二少,這事後面但凡有什麼門道,我都給你挖得清清楚楚!」
······
第二日,正月二十六。
被洪範充分激發了主觀能動性後,崔玉堂效率奇高。
不過隔了十二個時辰,事情已有眉目。
斷山堂,幾叢黃竹點綴的小院。
金風樓送來的酒菜擺了一桌。
只洪範、崔玉堂、李興發三人落座,沒有第四雙耳朵。
「沒啥大事,就是這一點情況。」
酒過三巡,洪範誠懇開口。
「勞煩李兄過來,先干為敬!」
「金風樓的好酒好菜招待着,哪裏能說是勞煩?」
李興發趕忙也幹了杯中酒。
「族裏變賣房產,確實是有難言之隱。」
他壓低聲音說道。
「我的二伯李承望一直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