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醫女本便不是個熱心的,之所以說要給我把舌頭醫治好,不過就是看在師父的份上。如今我既自己選擇繼續啞下去,她怎麼不會苦口婆心的勸我。只是涼涼地瞟了我幾眼,便再不說話了。
巧慧滿腔熱血的準備好了一頓豐盛的晚膳,妙手醫女卻只面容淡泊地吃了兩口,便帶着孩子到後院歇着去了。
巧慧看着滿桌子的佳肴,倒也沒有泄氣。只是覺得,妙手醫女實在與眾不同。
入夜。
我看着巧慧賢惠地哄完了孩子睡覺,這才提筆仔細與她交待了我的打算。
我原以為,巧慧對我的做法自是不解的。可誰知,當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她的時候,她竟點了點頭,說救皇上要緊。
她說,她這幾年早已習慣這般度日。只要能跟我,跟孩子在一起,她便滿足了。
是啊,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永遠守在我和孩子身邊。只要咱們一家人平安健康,不離不棄,她便覺得比什麼都重要。
我見她如此乖巧懂事,輕輕把她擁入懷中。
微弱的燭火之下,兩人相擁無語。可肩膀上,卻被她忍不住滴落的淚珠浸濕。
我知道,縱使她言語之間再如何輕鬆,可心底里還是想着我能把舌頭接上的。
如今沒與我吵鬧,沒與我爭執,不過是因為愛我,也終於毓卿罷了。
坤寧宮那頭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我得到消息後,便帶着妙手醫女入了宮。
妙手醫女在坤寧宮裏只待了一會兒,便隨着下頭的人去看了皇上。
只隨意幾番診斷,她便讓毓卿去尋童男童女的眼珠。說是,只有不經人事的孩子,他們的眼珠子才是最清澈透亮的。
毓卿為此,暗地裏立即展開了行動。只是尋了好幾次,也動用了許許多多的手段,尋來的眼珠終究不能令妙手醫女滿意。
於是,她為此十分懊惱。
夜裏。
我特地為了眼珠的事兒去尋了妙手醫女,對她提出了質疑。
——師祖,徒孫雖然從未給病患做過移接術,可在學醫的時候卻沒少聽師父提過。師父說,師祖您的移接術最是了得,天下人無人能及。莫說是人,就算是牲畜,您也能醫治得好
妙手醫女見我一筆一划的寫下了這麼一段,不禁失了耐心「你究竟想說什麼?」
——請師祖恕罪,徒孫只是疑惑,為何皇上的眼睛一定要用童男童女的眼珠才能治好?據我所知,莫說是皇上,就算是比皇上眼睛受損更重的人,只要尋到一雙健康無疾病的眼珠,便能施展移接術。
「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妙手醫女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答反問。
——徒孫不敢。只是,聽聞坤寧宮皇后娘娘那頭已經前前後後尋了好幾對眼珠子了,可師祖您都說不行。
既是要求童男童女,皇后娘娘尋的也並無差錯。怎的,就不行呢?
「哼」妙手醫女聽言,冷哼了一聲兒「聽聞你們羅家與皇后的母族是世交,那麼我跟她慕容家的恩怨,你多少也該懂一些。」
說罷,她一雙眼睛如同雄鷹一般的盯着我「既然你已經知道小寶就是慕容毓晟的孩子,我也不怕告訴你,慕容毓晟的妻子白亦,是我最疼愛的一個小輩。
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嫁給了慕容家後,非但沒能享福,反而紅顏薄命,生下了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後便香消玉損。
那日,在去坤寧宮的時候,那皇后娘娘雖然對此十分內疚。可說到底,沒照顧好白亦就是沒照顧好白亦,無須去尋多餘的藉口。」
言畢,她又道「我如今能摒棄一切恩怨為她救夫,完全是看在白亦是她嫂嫂的份上。怎麼,我讓她多廢些功夫去尋幾對眼珠子,就委屈她了?」
我聽着妙手醫女的話,心中頓時瞭然。
原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移接術並非一定就得要童男童女的眼睛,其實,只要是健康無疾病的眼珠,都可以救回皇上的雙眸。
而妙手醫女之所以不斷的告訴毓卿這對眼珠子不行,那對眼珠子不行,不過是在為難毓卿罷了。
毓卿身為皇后,本該有賢良之名。早些年她的手段,就已經讓後宮諸人不滿。如今,為了這眼珠子,更是連孩子都不肯放過。
這哪裏是讓她多費一些功夫?這完全,是在折毓卿的壽,毀毓卿的名聲兒啊。
以前,我只知道妙手醫女不好相處。總是師父在遺書里提醒過我,要小心妙手醫女,我也沒想到她為人會陰險歹毒到這般地步。
想到此,我終是不好多言其他。只是點了點頭,寫道:
——師祖說的是,一切便都聽師祖的。
除此以外,我再沒有別的選擇。
她既如此坦白的告訴我她對毓卿是故意而為之,便拿捏准了我不敢將真相告知毓卿。
畢竟在這世上,唯一能救皇上的人,便只有她妙手醫女了。
「這就對了」妙手醫女瞥了我一眼「夜深了,退下吧。」
我聽言,起身,朝着妙手醫女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呵
妙手醫女心眼如此之小,難怪當年會對師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只是,我終究以為她身為醫者,對病患是不同的。可誰知她的心思,當真難以捉摸。
可憐了毓卿啊,至今還在苦苦尋着眼珠。以為自己這段時間來所尋的眼珠子,都是次品。
也不知是妙手醫女聽了我的質疑後,改變了想法,還是突然善心大發。
這一次,當毓卿再度尋到了一雙眼珠的時候,她竟然沒再為難她,反而是讚賞說,那雙眼珠子極好。
緊接着,便給皇上做了移接術。
整個移接術的過程十分順利,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珠子接到了皇上的眼眶上,使得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只是,妙手醫女卻藉口來京太久,而要匆匆離開。離開之前她帶着小寶去見了一眼毓卿,又留下了丹藥,讓我按時伺候皇上用下。
因對妙手醫女的人為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我對她留下的藥也十分小心。
在給皇上用下的時候,我曾十分仔細的檢查過裏頭的藥量。發現其中並無任何不妥後,才算放心。
畢竟是毓卿要守護的人啊,我如何能掉以輕心?
隨着妙手醫女離開,羅府上下莫說是下人,就連我跟巧慧也都鬆了口氣兒。
說到底,留一個如此難以伺候的在府中做客,實在是糟心遭罪啊。
只是,才喘了一口氣兒,渾身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