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腹山。
無洞被送離山腹,此陣之中,再無一柄陌生之劍了。
明綺天目光安靜地落在這面隔斷前後的山壁上,已有半柱香的時間。
女子思考時從來沒有什么小動作,持劍靜立,若說是尊玉人便顯得僵死,依然像是高天上緩緩飄動的淡雲。
蕭庭樹癱倚在石柱下看着她,忽然虛弱道:「明劍主。」
明綺天轉頭。
「抱歉。」
「本來也無異。」蕭庭樹淡眸看向他,「你真的覺得人命有那麼重要嗎?我在江湖的時候,每天螞蟻一樣死去的人一個又一個。我實在不明白,幾百年之大計,死上幾個人,有什麼了不起?」
他抬眼看着諸人,人一虛弱,話語就顯得真切:「崆峒幾百年之計,為了它與親師反目.因為他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一直在逼自己必須做到.師峰主,你們現在自可以站在這裏,因為你們從來也不承擔這份責任。」
她抬劍一指,仿若一道敕令,高近百丈的山腹之中,一條雲氣霎時流為白龍。那截斷正背的山壁本如鐵幕,陣紋是在山體中綿延百丈,在鑄死之初就只能由內向外而開。
「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蕭庭樹努力牽動了下嘴角。
「但季楓、晏采岳和張景弼之事,他是不知道的。」蕭庭樹也偏頭望向那石壁,目光仿佛遙遙穿透過去,「我沒告訴他他不會同意殺害崆峒門人的,寧可功虧一簣。」
師紹生冷冷道:「柏師弟要做出『劍藏』,難道是要用崆峒弟子做肥料嗎?那又與魔門邪教何異?!」
「一試無妨。」
只有面前仿佛堅不可摧的石壁,已露出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長長通路。
女子靜立兩息,雲繞周身,飄如仙人。
「我一樣會來的。」
「歡死樓來的陣師,一個危險、幽深、天才絕倫的人物。」蕭庭樹輕聲道,「歡死樓的一切謀劃,都是他協調輔助、平地起樓。二十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只帶一張普通的青面,我們叫他瞿燭;如今他是歡死樓的【影面司馬】。」
但這份玄氣是任其取用。
「誰說?」明綺天問道。
「柏師弟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
「.劍主是要」
一時寂然,四位峰主也朝他看了過去。
「像劍主這樣的人,有時候會做什麼大家都可以猜到他說,你一定會把劍給那名少年的。」蕭庭樹看着安靜的女子,「他又說,若我重傷了解光瀛,你一定是送他出去受治;若我沒能傷到他,你也一定是送無洞出去.絕不會留下他們,自己先走的。」
「.」
《雲闕主游天七卷》·【齊物解形】
女子安靜看着他。
「但明劍主。」蕭庭樹再次看向她,「說那些話的,卻不是師兄,而是另一個人。」
如今雪白雲氣毫無滯澀地一貫而入,如龍入水,下一刻,沒有塵埃漫天、碎石飛亂,只有乍然照亮半個山腹的白,玉羽斷碎,無數條雲流展為近十丈的長緞,狂掠氣流之中,女子橫劍而收,一切在兩息之內落為安靜。
【聚星】是道家所傳,最慣常的玄氣梳理之陣,能以不太高的效率將幾位玄門的玄氣梳理為一條,供陣心取用。
「.什麼?」
「.」師紹生似乎想按劍奮身,但闔了下眼眸,還是一動未動。
「.」
「.」蕭庭樹一時沉默,看向明綺天。
蕭庭樹昂首一一掃過幾人的面龐,闔了下眸道:「所以,這是我的罪責。」
「讓您捲入這種事情,實在不得已。」血在他嗓子裏壓出低沉的嘶聲,「您上次來崆峒,和您相談受益匪淺,可惜沒能看得了劍腹山.憾有此行。」
「無論是對『劍藏』或者對其他的什麼,你都沒那麼在意。我想伱做這一切,只是為了某個具體的人。」明綺天看着他,「我想,你忠於柏天衢,要大過忠於崆峒,對嗎?」
這裏沒有外面的信息,沒有隋再華搜出的戲面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