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前守衛的侍衛,渾身包裹在威武的甲冑當中。
那身甲冑在殿中光芒的映照下,簡直猶如渾金所鑄,那甲冑里亮起一雙冷光森森的眼睛,金剛智只與那雙眼睛對視一個剎那,便有種性意好似被凍徹,念頭運轉不靈的感覺!
「令牌。」
披覆甲冑的御前侍衛不緊不慢地說道。
金剛智垂着頭,在御前侍衛淡淡的言語聲下,內心卻生出了一些壓力,他將手中令牌交託對方,如門神一般守在宮殿門口的那位御前侍衛便讓開了身,金剛智如此得以邁入宮中。
融融燭火光芒灑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積攢的那絲絲縷縷的寒氣,才終於被蕩滌一空。
他穿過燈火輝煌的大殿,繞過迎着殿門的玉屏風,便見到了一排排書架羅列於宮殿四周,在這填滿書籍的眾多書架簇擁下,金剛智首先看到一位頭戴幞頭,一身暗黃色常服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身形英拔,面容俊朗,他站在彼處,朝金剛智平視了過來,金剛智卻陡生出一種感覺——聖人好似站在高高的山上,從山上朝山下的自己投來了目光,這平曠的殿堂地面,好似都生出了一級一級無形的台階!
金剛智心神顫慄起來,他生不出絲毫窺視玄宗皇帝的念頭,朝玄宗皇帝直接拜倒了下去!
李隆基看着陡然跪倒下去的金剛智,眼神還有些詫異。
「不必行此大禮,金剛智法師,起身說話。」跪在地上的金剛智,聽到聖人溫和平靜的聲音,他心裏為自己這般失態而生出些羞慚的情緒來,面上則維持着神色,應了聲『是』,跟着站起了身。
起身以後,金剛智再向聖人周圍站立的幾人看去,首先看到一長發垂髫、白須及胸的羽士斜塌着肩膀,不丁不八地站在聖人身畔,朝金剛智投來鄙夷的目光,似是鄙視他方才的『媚上之舉』。
唐人並不流行跪禮,君臣相見,臣民一般亦不需跪拜聖人。
倒是一般民眾見得聖人,多會抑制不住激動駭恐之心情,當場向聖人跪倒——金剛智這般誠惶誠恐,面見聖人當即跪倒的儀態,於在場眾人眼裏,擔得起一個『媚上』的嘲諷。
這是金剛智第二次入宮。
初入宮時,他便向李隆基行跪拜大禮,表現得比他帶來的弟子『不空和尚』更積極許多。
第一次尚能解釋成未有見過這般大聲勢的場面,今下第二次入宮,猶然如此,便難免叫人心生鄙夷。
金剛智的目光從那位長須道士身上挪開,又看了眼其身旁一身白衣的黑髮羽士,轉而看過在場眾多人,他很快發現——此下場中,俱是佛道二門中人,聖人將佛道二門修行中人盡召集於此,為的卻是拜在大殿空地上一塊等人高的羊脂美玉。
見得那羊脂美玉的瞬間,金剛智便瞳孔一縮,心情有些緊張起來。
這塊等人高的美玉,正是由他進獻給聖人的那塊『神玉』!
聖人半夜召他入宮來,又將神玉擺在此間——莫非是神玉本身生出了甚麼問題?!
金剛智一念及此,心神陡地沉重起來。
而在他心念轉動之際,李隆基亦將目光看向了他,開口說道:「金剛智法師,此吐蕃神玉自移入宮中以後,一夜間脫盡所有石殼,如今已如玉璧一般光潔照人,然而你稱神玉之中,乃有『天女』形影。
朕當時目視此玉,亦見到了那兩位天女。
只是自此以後,卻再未尋得那天女影蹤——這是何緣故?
如今神玉在殿堂之內,常致禁宮翁仲神靈躁動,內中莫非蘊有邪祟?這塊吐蕃神玉究竟來歷,法師是否能說得清楚?」
聖人言辭之間,倒沒有甚麼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