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顧玄奘法性長河的高瘦僧侶,正是大雁塔下龍脈匯集形成的一道本源神靈!
它原本或許只是一道龍脈而已,但久受玄奘法性長河浸潤,自生根性,形成了此間的本源神靈。
這尊本源神靈雖只偏居長安一隅,然而因如今唐長安本有的鼎盛氣脈、浩浩人意的烘托,再兼有佛法空性的養煉,令它化生而出,就已然能與那東流島本源神靈相媲美!
此時,這尊神靈一剎那磨滅了它自生的意識,將一身本源力量,盡數投注向蘇午――蘇午不需付出任何代價,便將這『雁塔本源神靈』納入掌中!
也或許,雁塔本源盡歸蘇午,恰恰就是蘇午需要付出的代價――
蘇午一剎那間被漆造成了黃金之色,他的內外骨血、五臟六腑,都化為黃金之質!
那團本源於倏忽之間聚攏起來,停駐在了蘇午的肺臟當中。
而蘇午的人王體魄,在今時卻承受不住兩團本源與自身的融合――他承接東流島本源神之時,尚且能在承接融合本源的過程里,佔據主導,但今時再融合雁塔本源神,自身『人意』、『天理』、『地相本源』三者間的微弱平衡,便被瞬間打破。
他的性意化作滔滔薪火,卻也無法隨心所欲地煉燒肺臟內停駐的本源神,及至心臟中的東流島本源神,亦在此時漫淹出滾滾龍脈地力,與雁塔本源神溢發出的力量交相匯合,在蘇午體內肆意流淌,讓他漸漸脫去『人性』!
蘇午身上的『人味』愈來愈淡。
所有屬於他的『情緒』,在此刻都被逐漸抽離而去。
他的『自我』如同漸漸褪去色彩的老照片,而『無我』逐漸佔據主導――在他踏入『無我之境』時,當下貫流於這不知是何所在的世界虛空中的玄奘法性長河,跟着沸騰了起來。
『無我』的心境,本就極其契合佛門證就空性的根本要旨。
沉吟於無我心境中的蘇午,此刻與玄奘法性長河相互吸引,那滾滾法性長河托舉着蘇午,令他長住『空』中,沿着無邊寂靜白光之內,那些無形無質無色的階梯,一步步越過了『空』境!
『空』、『有』對立,能在『空有』辯證之間,悟出『空』境,在『空』中證得法性,即算是摘得了佛果,成就了佛門不二法門。
然而,此『空』非『真空』。
『真空』並非『空』!
蘇午當下,便是由此空境破出,逐漸走入了『真空』之中――亦或者說是走入了『非有非空』之中!
白光杳杳的世界被他拋遠。
他性意空空,聽到一片黑暗又光明的世界中,響起滔滔的水聲,在那漫漫汪洋大河之上,橫亘着一道狹窄但高聳的山嶺。蘇午甫一將目光投向那道高聳山岸,便在山岸上看到了影影綽綽的許多人影。
在那諸多人影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自己於山岸上留下影子的這一剎那,蘇午腳下,生出一道蜿蜒如蛇形的痕跡,這道痕跡倏忽越過那沒有邊際的洶湧大河,將蘇午自身與那道影子貫連了起來――他心意一轉,在此瞬飛臨滔滔大河,眼看着就要落在那遠觀看似狹窄,近看實則無比恢宏廣大的『山岸』!
這個瞬間,蘇午始知自己即將渡過苦海元河,飛臨『此岸』!
然而,不等他真正飛臨那遍是人影的『此岸』,他投照在此岸上的身影,於這個剎那倏忽變淡,猛然消無,那勾連着此岸的蜿蜒蛇形痕跡-冥冥之跡,一下子失去了目標,蘇午因而眼看着就要再墮入苦海――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陣陣梵唱之聲:「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佛唱聲下,恢宏廣大的『此岸』之後,有無邊佛光升騰而起!
那重重交徹的佛光,在此岸之後更加廣闊的無色汪洋大江之盡頭,匯成了一輪『佛日』!
大光明佛日,映照出了另一道『岸』!
1357、再探大雁塔(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