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午捏在掌心中的那張褶皺面孔,此時扭轉過來,張着兩隻眼睛,看着蘇午周身披覆的赤白二色大氅,眼中帶着深深的忌憚:「你既有燧皇印記加持,我之祖源薪火亦奈何不得你。
今下之事,不妨兩清了罷!
你放我歸去,我自去尋找生路。
自此以後,你我之間,便素無瓜葛了!
宋憲直接無視了蘇午提出的問題,根本沒有回答他疑問的打算。
蘇午垂下眼帘,看着掌心裏的褶皺面孔,一雙眼目中薪火熊熊燃燒,耀發神光:「緣何祖師以為今下之事能夠兩清?
你我之間,還能沒有瓜葛?
陰喜脈祖師―宋憲迎着蘇午神目,褶皺面孔上的神色也未有多少變化,直接道:「此事確是我做得不對,不該起意奪舍你之軀殼,但你自然亦未受甚麼損傷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我負有祖源薪火,如能再活一世,必將勇猛精進,壯大「陰喜'――我們灶王神教從始至終,都是與厲詭博斗廝殺,為人族掙得立足之地的教派!
今下我能出一份力、也算是償還過往犯下的罪責。
你放我離去,便相當於是救下了無數人
宋憲說得義正詞嚴。
如有心志不堅者、聽到其當下所言,說不定真會信了他這番歪理邪說,當下就要將他放走。
然而蘇午卻不是這樣人。
他看着掌中面孔,神色淡淡:「祖師若再重活一世,且不提以後會做下怎樣成績,但你真正重活成功、亦必然代表這世間有一個無辜之人,因你之奪舍而性魂淪亡,死於非命:
「我尋那些罪孽深重之人奪舍就是!」宋憲反應極快,當場就道。
蘇午淡淡一笑,忽然說道:「但我卻並不是大度之人。
「什、什麼?」宋憲眼神一凝。「我說,我並不是心腸大度之輩。
我心眼很小,自私自利,誰若想殺我,我必要將他挫骨揚灰。」蘇午面無表情,接着道,「祖師方才分明欲毀我性魂,奪我軀殼,繼承我今時之所有成就一一
此般鳩佔鵲巢之舉,實令我越想越恨,按捺不住心頭殺意―」
蘇午雖這般說着,但被他攥在掌心裏的宋憲,卻未感覺到他一絲一毫的殺心,只是聽着他口中言語,宋憲心頭不免有些發毛,板着臉,厲聲打斷蘇午所言:「你卻要想好了――殺我一人,便須背負欺師滅祖之名!
殺我之人,亦將叫未來不知多少受我恩惠,活得性命之人,就此喪失機會!
殺我一人,以'陰喜'之名聚集而來的陰喜弟子,從此不再背負大義!」
「今之陰喜脈,早已非往日之陰喜脈了。
祖師只出了名字,我等後來人,卻為這個名字耗費了無數心血,付出了無數犧牲一一這個名字,豈是祖師說摘去就摘去,說瓦解便瓦解的?
大義從來鐵骨錚錚,歲月洗鍊,亦不變分毫底色。」蘇午盯着掌心裏的陰喜脈祖師,臉上表情卻越發收斂,他越發像是一尊木雕泥塑,「殺你一個,也只是殺你一個而已。
你沒有了,你此後所有的因果,也盡皆沒有了。
否則,若依祖師說法,今日某人殺了一隻母雞,豈不是就相當於殺了這隻母雞未來的子子孫孫?
更何況,陰喜脈祖師早就死了。
今下不過是有個鬼魂,借屍還魂罷了
「欺師滅祖,欺師滅祖!」宋憲猛地嘯叫起來,鼓動祖源薪火化作道道火鞭。競相纏繞、抽打向蘇午身上那件赤白二色交轉的薪火大氅!
在火鞭抽打之下,那件被他稱作'燧皇印記'的大氅,不僅沒有破碎,反而愈發凝練,色澤漸漸由
底色燦白、以火焰紋滾邊的色彩,逐漸轉為深紅之色!
宋憲見此情狀,眼神絕望,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