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聽見「薛相」二字,微微感覺到有些詫異。
要知道,薛相是他的從祖父,和他有着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係。若是他沾上了什麼禍事,薛相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牽連。所以薛相很少會攪合進他的事情里來,至少不會主動給他找麻煩。
但眼下,竟然是薛相帶着人到公主府里來,要找公主興師問罪?
這有些不大符合常理……
他思忖片刻,正待吩咐侍女一些什麼,忽然聽見公主在裏間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太平剛剛聽見侍女在外頭叩門,便感覺到有些意外。
照理來說,這些侍女大多是她親手調_教出來的,斷不會做出這種夜間擾她清夢的事情。而且方才侍女那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話,字字句句都透着焦急,竟像是外間出了大_麻煩。她細細聽了片刻,也只聽清「金吾衛」和「戶部」幾個字。餘下的,便有些模糊不清了。
難道是昨天夜裏發生的那樁事情,又牽扯到她身上來了麼?
她正疑惑着,薛紹已經回到屋裏,俯身對她說道:「外間確是出了一些事情。戶部的人帶了金吾衛過來,說是丟銀子的事情同公主有關。臣即刻便去外間同他們闡說清楚,公主莫要驚惶。」
他說完這番話,又命侍女照顧好公主,便披上大氅出去了,連片刻都沒有多留。
太平微微皺眉,指着侍女說道:「你過來,將事情全都告訴給我聽,半點都不許遺漏。」
侍女應了聲是,又上前兩步,將事情逐一同太平說了。方才事出緊急,她心中又有些慌亂,言辭未免有些顛三倒四。太平皺眉聽了許久,才聽出了大致的經過。大約是有人找到了什麼確鑿的罪證,說是東西就在公主府上,然後告知了戶部;戶部層層上報,不多時便持着手書和簽章過來了……
她微一沉吟,問道:「他們可曾說過,那件東西放在哪裏?」
侍女側頭想了片刻,很肯定地說道:「有!他們說東西就放在公主府後院西廂第三排最破落的那個小黑屋子裏……說得頭頭是道的。可那間屋子已經許久不曾住過人了,連灑掃丫鬟都是三兩天才過去灑掃一次……公主?」
太平費力地撐着身子下榻,吩咐道:「將肩輿取來,我親自過去看看。」
侍女睜大了眼睛:「公主?!」
她有些苦口婆心地勸慰道:「公主,後院西廂哪裏是放東西的地方,外間住着許多丫鬟婆子呢。再者說,後院護衛層層疊疊……」
太平用力揉了一下眉心:「快去,你比海棠還要羅嗦。」
侍女有些訕訕:「……婢子確實是海棠娘子調_教出來的。」
太平有些無奈地瞥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侍女稱是,不多時便取了肩輿過來,吩咐四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抬着公主,朝他們口中的那間小黑屋子走去。太平抬頭望了一眼空中的月色,頗感覺到有些心神不寧。她當然不會做出這種偷拿庫銀的蠢事,薛紹就更不會去做了,至於府上的其他人,更是連踏進戶部的機會都沒有……
但外間那些人為何這般篤定,東西就在她府中,而且還指明了這間屋子?
她穩穩坐在肩輿上,看着婆子喀擦兩聲開了鎖,然後打開了那間屋子。屋子裏滿是敗落和灰塵的氣味,沒有點燈燭,只能借着朦朧的月光去看……
&周圍的侍女們接二連三地驚呼起來:「誰將庫房裏的銀錠都堆到這裏來了?」
太平身為公主,時不時便會收到宮中的一些賞賜。這些賞賜大多是金銀布帛,偶然也有銀錠銀磚的,只是卻不多。如今室內歪歪斜斜地倒了幾個大空箱子,又散落了一地的銀磚,乍看上去,確實像是有人將她府中的庫房給洗劫了一遍,然後將銀磚都丟到這裏來了……
只是這些散落的銀磚,怎麼看都有些不大對勁。
因為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太平悄無聲息地拾起一塊銀磚,指尖摩挲着上頭的烙印。眼下屋子裏黑漆漆的,她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查驗銀磚的鑄造時間。她記得庫中的銀器銀錠銀磚,多半都是前些年賞賜下來的>
那兩排細小的凹下去的小字,分明就是「鑄於永淳元年」。
這是今年才熔鑄出的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