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炳和姜文遠剛離開建康的時候,路上還相對太平。
或許是因為靠近都城的緣故,建康附近的幾個州郡還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當然,也只是最基本而已,強盜路匪,還有吃人的怪物,這些東西還是應有盡有的,但只要不傻到天黑趕夜路,又或者非得往一些偏僻的方向走,那大體上就也還說得過去,一路上的吃食補給,也能去城裏購買。
「但是接下來的話,這路就沒這麼好走了。」
在踏出亳州的第一天,山炳和姜文遠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出了亳州,就到了宋州的地界,從這裏開始,大陳的影響力就開始衰弱了,至於具體的表現,就是路上那遍地的塢堡——原本這些軍事堡壘都是官軍修在北方邊境上,用來遲滯草原人的,可現在,這些堡壘卻都被那些地方豪族學過來,蓋在了自己家裏。
名義上來說,這些地方豪族是在修堡壘避禍,可眼下草原人又沒來,這是在避誰?
具體要避誰,山炳和姜文遠還不清楚,他們只知道這些本地人不太能接納他們,哪怕他們願意加錢來購買一些補給,這些本地人仍舊不讓他們靠近塢堡的牆壁——於是在連着三次想要借宿卻被關在門外後,江湖經驗不太夠的山炳還是忍不住亮出了朝廷給出的令牌。
可即便他們亮明了身份,迎接他們的也不是本地豪族的款待。
而是來自強盜的襲殺。
山炳亮出掌兵使的身份是在傍晚,然後當天夜裏就連着過來八批劫匪,說是劫匪,卻武裝精良,一批比一批強橫,到了最後,山炳和姜文遠甚至足足打死了三個煞氣外放,才算是勉強從包圍圈裏跑出來。
「你是軍伍出身,亮身份在你看來可能有用,不過這種事怎麼說呢你把這裏當敵國看待吧。」
直到逃到遠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姜文遠才開口對山炳解釋。
經過剛才那幾場險象環生的廝殺,山炳倒是也能明白姜文遠說的才是對的,不過山炳還是有些迷惑,他不知道岔子到底出在哪裏。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被當成了山賊的探子,所以他們不讓我們進門,為的是防止我們裏應外合把他們的塢堡洗了至於後來的話,很明顯,我們被當成朝廷下來查案子的了,並且他們正好也犯了案子。」
「伱是說,那些兵刃?」
聽到姜文遠這麼說,山炳馬上便想到了那些匪徒們手中的兵刃。
那些質地精良的兵刃,可不是什麼民間鐵匠能打造出來的,寒光爍爍,煞氣凜然——最離譜的是,這些兵刃連形制都是一樣的。都弄得這麼明顯了,如果他還看不出來,那他的眼睛就真可以摳了。
「是啊,州郡武庫的兵刃。」
姜文遠點點頭。
「不出意外的話,宋州的州城已經被這些周邊的豪族洗了,用盜匪入城的名義,至於盜匪搶的東西都在哪,你應該也看到了,難怪他們居然連煞氣外放的高手都養得起好了,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亮身份,他們也遲早會對付我們這兩個外來的人,畢竟這些人心裏有鬼。」
心裏有鬼?
聽到這最後一句,山炳的心裏莫名一突。
他心裏當然是沒鬼的,正所謂天無二日,他心裏只有曹公公一個太陽。對於前半輩子都在當大頭兵的山炳來說,曹公公已經是他能抱上的最粗的大腿了——至於陛下,那跟他沒關係,那是曹公公的大腿。
更何況他剛剛的感覺也不是這種「有鬼」,而是另一種,怎麼說呢,更加玄之又玄,簡單來說就是沒辦法解釋的
「我覺得我們還是要趕快跑。」
山炳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這個臨時的搭檔坦誠相待。
「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在沒理由瞎胡說,但是我是真的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走。」
沒等山炳說完,姜文遠果斷站起了身子。
姜文遠是果斷了,可山炳自己反而沒那麼果斷了,畢竟那個感覺他自己都摸不太清楚,這種連理由都沒有的判斷,又怎麼能
「直覺本身也是一種判斷。」
姜文遠臉色嚴峻。
「尤其是這種對於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