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雀鷹恢復意識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關進了牢裏。
那個他原本頗為看好的麻雀老弟還沒走遠,但此刻那人身上穿的卻是他的衣服,他能看得見,那麻雀老弟正在跟牢頭說些什麼,甚至還從牢頭的手裏拿了一袋銅錢。
此情此景,就算雀鷹再怎麼遲鈍,也已經能意識到,他這是被出賣了。
「狡猾!狡猾的南人!」
雀鷹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咒罵着。
「該死!南人真是該死!」
好恨,好恨,此刻的雀鷹心中只剩下滿腔憤恨。
就是因為看不慣南人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身為南人的他才會如此的嚮往草原——草原上沒有這麼多勾心鬥角,也不存在什麼爾虞我詐,漠北的寒風會磨礪出真正的男人,那勇猛無畏的模樣才是真正的強大。
所以,強大征服弱小,也是理所當然。
懦弱的南人,狡猾的南人,這些愚蠢的廢物,他恥於與之為伍——與其像那些廢物南人一樣往臉上塗脂抹粉,將自己打扮得如同優伶一樣,他寧可去到北邊去,到草原去,哪怕做一個卑微的牧人。
就算只是一個卑微的牧人,但他至少也還能算是個男人,他能掄得動刀子,能揮得動鞭子,結實的鞭子會抽在那些南人身上,如同凜冽的北風一樣拷打他們,讓他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所以他才會到兗州來,到最危險的前線來,為了那個大鵬一樣扶搖直上的可汗,他寧願成為其麾下的鷹犬。
可現在,原本應該翱翔於天際的高傲雄鷹,卻被區區一隻麻雀出賣。
「好恨好恨!」
雀鷹咬牙切齒。
憎恨會讓他失去理智,憎恨會干擾他的判斷,對於一個諜報人員來說,這是極大的忌諱。
但雀鷹很清楚,他現在最需要的反而就是這個。
激烈的憎恨,本就是最強烈的情緒,在這份堅定不移的憎恨之下,他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南人都該死南人都該死!」
指甲摳入小臂,雀鷹竟硬生生的在小臂的皮膚之下,摳出一片寸許長的刀片來!
雖然僅僅只有一寸的長度,但這刀片之上的兇惡煞氣,卻幾乎都已經要滿溢出來!
「南人,都該死啊!」
眼見得出賣他的麻雀,和遠處的牢頭,都已經消失在牢房的拐角,雀鷹便在這寂靜的監牢之中,割開了自己的脖頸。
最先噴出的是大量的鮮血,腥紅的血液灑滿了牆壁,緊接着噴出的竟是骨頭與碎肉,而雀鷹的身形也急劇縮小着——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刀片之上的煞氣遊走周身,扭曲着他的筋骨,撕裂着他的血肉。
但他卻感覺無比暢快。
是了,都是因為這些可恨的南人,他才會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這些可惡的南人,他才必須要這樣做——而現在,他終於有了能力,有了力量,他要向這些南人復仇,他要讓這些南人全都死光!
但只靠自己,肯定還是不夠的。
所以,在這份堅定的殺意之下,只有尺許長的人面雀鷹穿過了監牢的柵欄。
沒有誰會注意到這隻小心翼翼的鳥,畢竟這玩意就算站起來恐怕也不一定有一隻雞高——而人面雀鷹也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哪怕他現在只想殺光眼前的一切。
但只靠自己,肯定還是不夠的。
所以在避過眾人的視線之後,來到了院子中的人面雀鷹,展翅高飛。
雙翅舒展之間,人面雀鷹已然越過了牢房,越過了官署,越過了大片的民居,甚至越過了高聳的城牆——他看得到那些正在奔走的南人,看得到那些盈盈苟且之輩,這一刻,這些愚蠢的南人們依舊為了一口飯食而東奔西跑着,庸碌的樣子看得他只想發笑。
但眼下的他,就連嘴巴也已經變成了鳥喙,就算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儘快。
飛在空中的人面雀鷹越過了城外的居民區,越過了丘陵和山林,直到日上三竿之時,他眼前的一切終於開始變得粗獷而蠻荒——而這也就意味着他終於離開了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