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都城的將軍府中,大將軍王彤正看着手中那一沓戰報,眉頭緊皺。
這與其說是一疊戰報,倒不如說是一疊名單,大陳最近冒出來的那些反賊都已經被列在了上面——而能被列到這張名單上的,有一個算一個,竟都是能做到煞氣外放的高手。
「崖州的修士蔡元魁,以三本寶經起家,自號救苦天尊,修持邪道秘法。」
「麻州山賊顏三虎,人稱鐵面修羅,手持鋼鞭血洗三洲都督府,禍亂整個蜀道。」
「戎州大槍會的當主馬先,槍挑五名軍中高手,還放出狠話,要朝廷給戎州一個交待?」
「還有這揚州小吏李南風,唯一一個將玄牝之術修至大成之人」
「還有那沂州沂州是誰來着?怎麼什麼都沒寫?」
越是往下看,王彤就越是皺眉,要知道能夠做到煞氣外放,就已經和普通人拉開了巨大的差距,這些擁有強橫武力,甚至能越殺越強的怪物,禍亂一州都綽綽有餘。
以往的時候,這種人物一年都不一定能冒出來一個,就算偶爾冒出來一個,也會迅速被吸納到軍中。當然,也有一些不服王化的,那打殺了也就罷了,總之,起碼都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可現在,這樣的人物,卻一口氣冒出來六十多個。
該說是大陳人才濟濟嗎?以往一年都見不到幾個的高手,此刻竟扎堆冒了出來,但這對大陳來說卻明顯不是什麼好事就是了——起碼在大將軍王彤來看,就算他親自出馬,挨個殺過去,面對如此之多的叛亂,他終究也是獨木難支。
「難道說我真的做錯了嗎?」
饒是王彤早已心硬如鐵,此刻也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民間流傳的那些咒罵,他也能聽到一些,人們對於北餉怨聲載道,話語間更是矛頭直指作為大將軍的王彤本人——在人們的口中,這個原本忠肝義膽的護國柱石,卻早已成為了貪生怕死的小人,而這些日子裏等待糧餉的焦急,也都已經變成了膽怯不前的證據。
你大將軍王彤那麼能打,還要糧餉幹什麼?為什麼不自己去到前線,把叛賊和草原人全給殺了?
「呼」
想起那些質疑與謾罵,王彤吐出一口濁氣。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昔日鎮守北地的楚人大將龍燕,不是沒用過這樣的打法,那輕騎犯險的身姿也確實稱得上英勇——但是這樣的英勇沒有任何意義,那龍燕終究還是死在了亂軍之中,整片北地也隨着那一次莽撞的突擊,盡數落入了草原人的手裏。
說到底,身為大將軍的他,需要考慮的從來都不是怎麼打得漂亮,而是能不能贏。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若是每一仗都只想着要怎麼贏,那就要有萬全的準備。
但這個準備的過程,終究還是有些不夠爽利了。
也難怪人們會這麼想,畢竟在這一錘定音的重錘沒有揮出去之前,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確實是按兵不動,如同縮在殼裏的老鱉,遲遲不肯動彈——事實上他已經聽到了,民間早已有人用「王八」來稱呼他,說他尸位素餐,不如換個像人的來。
對於這些謾罵,王彤只當沒聽到。
無論換成誰來,都不可能比他做的更穩妥了,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最為妥當的抉擇,的確,眼下他確實沒贏,但至少到現在為止,大陳也還沒輸。
所以,王彤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意志。
他沒做錯,這是正確的決定,面對着眼下大陳這一片爛攤子,他已經儘可能的做出了最合適的判斷——但是眼下大陳已經爛成這個樣子,他帶兵北上的時間也不得不提前一些,至少要迅速打出一點戰績,做出點事情來給人們看,才能讓這大陳的民怨稍稍平息一些,才能讓這大陳能夠延續下去。
不過在北上之前,他還有最後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大將軍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丞相府的院子中,丞相賈溫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闖入府中的大將軍王彤。
「您怎麼還提着刀?這不會是要來殺我的吧?」
「你做得好事,自己心裏清楚。」
大將軍王彤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