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言道:「哪裏的神仙,安不知求人終是求己。」
沈放道:「小子愚鈍。」
魏伯言端起面前茶碗,道:「聽你說話,也讀過幾天書,豈不知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少年人一廂情願,你與人家素昧平生,人家為何要幫你?」
沈放默然片刻,突然展顏一笑,道:「多謝前輩解惑,拔刀相助。」
魏伯言皺眉道:「老夫何嘗答應助你?」
沈放道:「王亥、比干、趙公明、端木賜、李詭祖、范蠡,此皆凡人,化而為神,何也?豈不正是民心所向,方始為神。能與神列,當是德高望重,心繫天下。此間賢德,既有財神之譽,又豈無神之恩德,又怎會對黎民水火視而不見。心之所在,又何須他人來求,求人也好,他求也罷,豈不都是求心求己。高賢至理名言,晚輩受教。」起身再拜,也不待兩人回話,轉身幾步到了牆角之下,仍是越牆而去。
見沈放走的如此乾脆,兩個老者對視一眼,那青袍老者突然哈哈大笑,道:「老鬼,你聰明的很,這小子可也不笨。你說他跟你沒有交情,如何敢開口請你幫忙。人家先把你一通猛夸,然後把幾萬百姓性命放你面前,我看你這老鬼如何收場。」
魏伯言放下茶碗,搖頭道:「如今淮南東西兩路,兩浙東西路、江南東路的米早就收光了,各地自顧不暇。江南西路和福建路的米也難過來,所謂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這運米過千里,去掉稅費運錢,必是血虧,你又不是不知。況且眼下朝中有人要與韓大人為難,你我也不好明面上出手攪局。可這小子所言也是不假,這畢竟事關數萬條人命,豈不是天大個難題。」
青袍老者道:「哈哈,難得有人能給你出道難題,老夫倒也好奇,你會出什麼手段。」
魏伯言道:「呵呵,先前小姐推薦此人,你可是不屑一顧,如今看來,你覺得又是如何,可值得一塊牌子麼?」
青衣老者笑道:「我瞧還是泛泛而已,經脈所限,又能有什麼出息。不過能叫你這老鬼頭痛,給他一塊牌子我倒也不覺得可惜。」
魏伯言道:「眼下如此沉穩的年輕人可是不多見了。」
青衣老者默然片刻,緩緩道:「少年人就該個性張揚,此子正漸漸失了銳氣。」
沈放回了難民營,林懷玉見他回來,着急問:「如何?可見到那人了,可有着落。」
沈放搖頭道:「我也不知,等等再說吧。」
林懷玉只道他是事情沒有辦成,也不好追問。
沈放見道濟不在,問道:「大師哪裏去了?」
林懷玉道:「方才淨慈寺的幾個老和尚來了,說了會話,大師去秦將軍帳里,說要寫封信。」
沈放道:「我過去看看。」尋到秦廣營帳,進到裏面,見道濟大師正伏案疾書,未見秦廣,倒是毛自知站在一旁。
沈放不敢打擾,也立在身後,見道濟下筆不停,文不加點,筆走龍蛇,鸞飄鳳泊,端地是一筆好字,便是與名家大儒相比,也是毫不遜色。此時一封信已堪堪寫完,沈放看了兩句,只覺文采斐然,筆下生花,忍不住從頭看去,見寫的是:
伏以焚修度日,終是凡情;開創補天,方稱聖手。雖世事有成必毀,但天道無往不還。痛淨慈不幸,淨掃三千;悲德輝長辭,忽空四大。遂致菩提樹下,法象侵凋;般若聲中,宗風冷落。僧歸月冷,往往來來,如驚棲之鳥;人出山空,零零落落,如吹斷之雲。鼓聲已失,何以增我佛之輝;衣食漸難,大要出如來之丑。欲再成莊嚴勝地,須仰仗本色高人。
恭唯少林大和尚,行高六祖,德庇十方;施佛教之鈴鎚,展僧人之鼻孔。是以不辭千里,通其大眾之誠。敬致一函,求作禪林之主。若蒙允諾,瓦礫吐金碧之輝;倘發慈悲,荊棘現叢林之色。大小皆麵皮,休負諸山之望;近遠悉舟車,休辭一水之勞。慧日峰前,識破山僉崖之句;南屏山畔,願金靈隱之光。佇望現身,無勞牽鼻。
書
第三百五十五章 凶煞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