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屋內,黃煥之沾到茅草便即睡着。沈放卻是心中觸動,雙目盯着頭頂草棚,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平復,心道:「記不清有多少人問過我,將來想要如何。今日與他們幾個一言,我當真是胸無大志之輩,除了殺人報仇,苦練武功,自己究竟還想過什麼?一路北上,我也見百姓悲苦,背井離鄉,我亦有憐憫之心,但卻未曾覺得自己能做些什麼。我自覺乃是武林中人,能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便是無愧於心。可與這些人相比,我這格局忒也小了。誰說書生百無一用,李兄四人即便難籌壯志,此生也是無憾。只因他們思想清明,胸懷天下,自己縱不能成事,此情此意也當不絕,傳承萬世,感動天下。」
心潮起伏,身體卻是疲憊,胡思亂想一陣,忽覺一陣天旋地轉。睜開眼,整個屋頂似乎都在轉動,閉上眼,自己也在跟着旋轉。心中驚懼,閉緊雙眼,人似在不斷旋轉下墜,上下顛倒。好在這感覺來的突然,去的也快,過了數息時間,便即消退,天地又復如初。
沈放不敢起身,自己從未有過如此體驗,也是又驚又怕。他自己醫術也是不錯,知道此症定不簡單,自己如今筋脈脆弱,酗酒之後,更是傷及根本,身體已是破敗不堪,這幾日又過於勞累,想是不堪重負。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卻也不敢肯定。
驚嚇過後,更覺疲憊,閉上眼,感覺自己不斷下沉,終於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左手無名指上忽然一動。自與解辟寒結怨,他睡覺之時,不敢放鬆,總要在身邊做些佈置,已成習慣,即使與人同住,也是如此。他在門前留了一線,一端藏在門前,一端系在指上。
麻繩雖細,但睡夢之中,自己扯動,還是外力觸動,對他這樣千錘百鍊的練武之人,卻是大大不同,足以叫他驚醒。
感覺指上線被拉動,沈放立即驚覺。來人已經發覺線上古怪,利刃破空,一道寒風已經襲到。沈放想也不想,雙手一按,人已貼地滑出。來人卻未想到,在此處,沈放竟也會布下暗樁,一腳踩動門前細線,他武功顯是十分高強,腳下微動,立刻明白,再不遮掩,飛身上前,出手就是一刀。屋中漆黑,又有兩人,本是分辨不易,但沈放留下細線,雖叫來人露了行蹤,卻也將自己位置暴露。
常人遇襲,縱使不慌,也是就地一滾,要左右躲閃,他這一刀將左右盡數罩住,只道沈放定難躲過。誰知沈放竟是平躺,雙手發力,將身子推向門口,正從來人身下滑過。
這一下沈放盡了全力,身子滑出,已到門口,腰間一挺,人已立起,身子穿過門前草簾,撞破茅草,已到了屋外。身後一道青光,長刀已經追到身後。沈放大駭,來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他自己手中無劍,武功更是大打折扣,雙足一蹬,使出「三人行」身法,身子猛地朝左邊竄出。
「嚓」的一聲輕響,身後長刀將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一刀斬斷。沈放在此忙了一日,早將周邊一切記住,危急之間,閃身到了一棵樹後,那人一刀斷樹,余勢未竭,刀尖仍將他背心衣衫劃破。
沈放不敢停留,更不敢回頭,展開「三人行」,身子伏地,猛地竄向左邊,在一棵樹上一撞,身子又彈向右邊。這「三人行」身法乃是鎮江丹徒,被柴霏雪、花輕語兩人追打時,忽發奇想創出。身法雖算不上精妙,全靠雙足發力,左右反覆,變化也少,但在這密林之中,卻是相得益彰,借着樹木掩護,瞬間奔遠。
來襲之人,如影隨形,緊緊跟在沈放背後,卻總是差了一步,長刀遞不出去。說時遲那時快,從沈放驚覺至此,不過短短四、五息時間,沈放離屋子已經十餘丈。但饒是他變化奇詭,仍是半點甩不脫對手。
那人三五個轉折一過,已經看破沈放身法。這「三人行」全靠落足反震之力,落足與下一步的去向必然相反。不在跟隨沈放動作,反是搶先一步,直撲沈放下一步落足所在。這一下撲出,距離沈放卻是一下子被拉遠。
自家人知自家事,沈放自己創出「三人行」,焉能不知此武功步法單調,極易被人看破。先前五步,故意中規中矩,都是一左一右,知道對手必然看出端倪。第六步忽然改了門道,左足輕輕落下,身子一轉,繼續朝左邊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