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有時很奇妙,看似虛無縹緲的存在,卻又能使人緊密聯繫起來,海洋的神秘與魅力,吸引着不知多少人!
就當魏忠賢一行為在東番立穩腳跟,同時為加快對南洋的涉足與自身強大,在笨港忙着完善計劃之際,與東番隔海相望的呂宋,同樣也表現得很不平靜。
馬尼拉城!
某處宅邸。
「一官!你要記住一點,這裏不是大明,更不是壕鏡,收收你的脾氣!」
黃程面露怒容,盯着眼前的鄭芝龍,語氣嚴厲道:「想要在這裏待下去,就必須要遵守西夷的規矩,不然下場是很慘的!」
「舅父,難道某做錯了嗎?」
鄭芝龍緊攥雙拳,那雙眼眸毫無畏懼,「明明在進城之際,我等已經繳納的進城稅,憑什麼那幫西夷還要百般刁難,甚至還要扣押一批茶葉、瓷器,要知道這批貨物,是我等歷經千辛萬苦才從壕鏡運抵的,這些是要跟大小佛朗機的海商置換蔗糖、奇楠、麝香、鹿皮等貨物的!」
「他們扣押這部分茶葉、瓷器,那咱們就無法換到足額的貨物,到時即便趕回壕鏡,也無法湊足貨物趁洋運往長崎啊!!」
「究竟是命重要?還是貨重要?」
見鄭芝龍這般,黃程皺眉道:「你娘叫?來某身邊,領着你多見識下外面的情況,順帶多賺些銀子,某當初在壕鏡給你講的話,你全都給忘了嗎?」
「某沒忘。」
鄭芝龍道:「舅父說,踏上海船的那剎,就別把驕傲帶到船上,大海之上什麼事都會發生,大海之上不講什麼仁義道德,講的是強者為王,你實力弱,就要學會接受被盤剝,被壓榨,甚至是被搶掠,命只有一條,只要人不死,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你既然知道,為何要犯此等愚蠢的錯誤!」
黃程道:「收起你的驕傲,收起你的憤怒,在馬尼拉,在呂宋,咱們漢人的地位,也就比那些土人高一點,但也僅僅是高一點!」
「在這裏出了事,沒有人會出手救你的,除了自救,這些年下來,於南洋諸地被殺的人還少嗎?」
鄭芝龍沉默了。
他知道自家舅父對自己講這些,甚至是出言斥責他,那都是為了他好,錯非是親舅舅,誰會對他講這些大道理?
只是在他的心裏咽不下這口氣。
明明這些貨物,是他們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歷經千辛萬苦,甚至是與橫行的海盜斡旋,才運抵到呂宋來的,憑什麼在呂宋的人想敲詐就敲詐,想盤剝就盤剝,尤其是那些人的眼神,鄭芝龍至今都忘不了。
蔑視!!
像看待螻蟻一般。
「舅父,某不理解。」
想到這些的鄭芝龍,猛然抬起頭來,看向黃程說道:「為何毗鄰京城京畿的天津,早已開海通商,我等還要費盡心思的往返於呂宋、蘇祿等地,而不是選擇北上,去向天津停靠通商?」
「當初在壕鏡的時候,在此停靠的西夷海商可有不少都說了,天津對糧食、桐油、木料等物都是急缺的,尤其是糧食,只要能運到一定的份額,甚至能與天津十三行的人深入合作,絲綢、茶葉、瓷器、蔗糖等緊俏物都可以大批購置,這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啊,這要比現在更穩妥啊!」
「我等有這個資格嗎?」
黃程皺眉道:「天津十三行的靠山是什麼人?那是在京的勛貴啊!還有你覺得北上天津通商,一切就真那麼順利嗎?」
「別忘了,西夷海商北上,那不少跟福建、浙江等地的海商是有密切聯繫的,我等算什麼?」
「不說別的,就說福建泉州府的許心素,名下擁有的海船不少吧?但是你別忘了,他許心素能馳騁海疆,那是跟在長崎的李旦關係密切,在許心素麾下的不少船手,那都是干殺人越貨的勾當!」
「那你知道許心素的背後,站着的人都是誰嗎?全都是福建的名門望族,這些老爺們甚至連派人都不用派,每年就能從許心素這裏得到不菲的銀子!!」
鄭芝龍緊攥的雙手,鬆了又攥,攥了又松,這些事情他先前根本就不知道。
「你那點心思,某一眼就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