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時任魯院副院長周艾若打來的,他在電話里說按照計劃,今年將舉辦新一期的文學講習班,為期四個月,想請方明華去燕京臨時授課。
「明華同志,你呢,講先鋒文學,你寫那本《當代先鋒文學思潮與未來展望》有些高校中文系已經作為教材,你就講這個,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吧?」
能去魯院給作家們上課當然是件好事,這本身也是對自身文學理論水平的一種肯定。
可是自己現在有一大堆事啊。
孩子才兩個多月正需要人照顧,《平凡的世界》第三部還沒有徹底完工,更有香江的羅斌正眼巴巴等着自己寫《雪中悍刀行》.
走不開啊。
但這都是自己的私事,方明華不好直說,只是在電話里說自己年輕,資歷和能力都不夠,怎麼能給作家們當老師呢?
但周艾若在電話里哈哈大笑說:「明華同志,我可看過你在我們魯院的教室里,研討陸遙的作品舌戰群儒的場面,論點鮮明論據確鑿,可不像有的作家能寫不能說,所以你就別推辭了。」
其實方明華知道,魯院副院長親自打電話給你,這件事基本上都是鐵板釘釘的事。
魯院是中國作協直屬單位,各省的作協都是中國作協的分支機構,你怎麼能沒有政治覺悟呢。
方明華答應了。
周艾若說正式通知會很快寄到伱們雜誌社,工作交接一下,早日趕到燕京。
方明華掛掉電話後就去找黃社長。
黃社長也接到魯院的電話,對於這件事作為一把手當然姿態要高,支持魯院的決定,只不過問方明華:「你走的這四個月,誰來主持編輯部的工作?」
「白苗。」方明華想到沒想回答道:「他能幹好這份工作。」
黃社長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
回到家,方明華就給父母和媳婦說了這事,老媽有些嘟囔說孩子小就讓你出這麼長的遠門,不知道作協的那些領導是怎麼想的。
宋棠棠心裏也有些捨不得。
一去就是小半年時間,結婚後彼此還沒分開這麼長時間呢。
但她是個識大體的媳婦,不能因為家裏的事情耽誤他的事業。
「明華你去吧,孩子由我還有你媽跟我媽照顧,你不用擔心,到燕京以後,要時常去看看我姥爺,這兩年他身體不好。」
「你放心吧,周末我會過去的。」
「還有咱們那套四合院,也得過去看看。」
「那肯定的,如果有時間我去住上幾晚上。」
「換洗的衣服多帶點。」
「被褥之類不用從家裏帶,我給我姥姥打個電話,讓他們準備。
就在方明華和宋棠棠說着分別的話,就在千里之外的浙省一座叫海鹽的小城,一對小夫妻也是依依惜別。
余樺和他結婚不久的妻子潘銀春。
兩人原來都是縣文化館的幹部,85年3月才結婚。
「余樺,你能不能不去燕京?」潘銀春忍不住又問道。
「銀春,這是一次機會,我不能放棄。」余樺說話也乾脆利落:「我要想在寫作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就必須學習,你也知道我沒上過大學,無論是文學理論和知識都很欠缺。」
「我覺得你現在挺厲害的呀,在咱們海鹽你已經是很有名的作家了。」
「很有名的作家?」余樺聽了笑了笑:「老一輩作家咱就不提,你聽過莫岩嗎?聽過史鐵聲嗎?甚至,聽過離咱們海鹽很近蘇州的蘇童?更不用西京的那位方明華,人家和我是同歲,但現在已經是雜誌社的主編,茅盾文學獎的獲得者了!」
這些作家,潘銀春聽說過,不過是從丈夫口中說出的。
「余樺,你說的那些人我不感興趣,咱們在縣城有份體面的工作,一起生個可愛的寶寶,過着安穩的日子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出去過不穩定的生活呢?」潘銀春苦口婆心。
「因為,我喜歡文學,我要寫出更好的作品。」
潘銀春沉默。
第二天,余樺背上背着被褥,提着旅行包,坐上前往